這種環保實踐方式,只是一種自我滿足,一種如贖罪券般的消費,更是一種資本主義下建構出來的消費模式。
在環保署主張要限制室內提供塑膠吸管的政策下,很多支持環保的人,總認為這個政策是好的,並且以自己有非一次性使用的不鏽鋼吸管、玻璃吸管,甚至是鈦金屬吸管(1350新台幣),而感到自己有環保的行為與習慣。
然而,他/她們卻不曾考慮過這製造過程,以及在市場中的流動方式,是否取代塑膠吸管以後是真環保,是否像電動車一樣,車體驅動過程沒有造成碳排,卻是花了更多的碳排在發電,並從電廠供電過來給電池充電。這一類的問題這些人不怎麼考慮,甚至對質疑者,或是直接指出這並不環保的人,抱持著敵對態度。
一直以來,台灣人在環保這個議題上的心態,都呈現了這樣的問題,那就是在追求環保的過程中,只看得見從個人行為來解決,而無視了真正的問題,個人行為在當中根本無足輕重。更是不去面對自己的行為在工業體系中,根本沒有比較環保的事實。只是透過自己的消費,就認為可以改變一切,影響市場的走向,卻不知道自己行為不過是龐大資本主義經濟秩序中的一環結,有時還能跟自己打算透過消費取代掉的東西並存。
像是買有機農產,根本淘汰不了既有的工業化農產(化肥、農藥、基改),甚至是與之並行,而形成了某種屬於小資產階級的奢侈性消費。有機農產甚至就是在既有的工業化農產存在下,它才能透過有機農產的標榜,鎖定專買有機作物的客群,而不是形成一般的民生必需品,充斥整個賣場。
這樣的心態,只是透過自己這樣的行為,來相信自己在環保上做出的努力,而不考慮實際的後果和影響。只是考慮心志倫理,而不考慮責任倫理。心志倫理只考慮自身認為「善的」意念,認為自己在做對的事,這就夠了。能造成怎樣的後果,甚至往往是委諸他人或世界的,也就是說,在無法透過自己行為改變世界,所會怪罪的也是別人的不覺醒。像是別人不響應自己對於「環保」吸管的使用。而責任倫理考慮如何在現實中達成所要的結果,包含把現實因素納入考量,依此做為決策基礎。
從前瑋柏(Weber)在〈政治作為一種志業〉中,就提出了這兩種不同概念對立,並批判了這種不考慮後果,只滿足自己道德認知的人。可以說,這種環保實踐方式,只是一種自我滿足,一種如贖罪券般的消費,更是一種資本主義下建構出來的消費模式。
另外,這次限塑的環保政策,本身在推動環保這件事情上,只是做出由政府權威來進行相關行為的推動罷了。這種像是新生活運動一般的模式,政府因為不同理由向民間推動任何東西,像是在B肝流行的期間,推動使用免洗餐具一樣,而到了環保開始被政府重視後,又開始推動不要使用免洗餐具。推動任何東西,都是政府說的算,都給政府說就好了。甚至前面推的東西和後面推的東西前後矛盾。最後的結果也是人民對於政府的不信任。
如果政府真的有心去推動環保,所需要的是落實與之相關的教育,給予人民判斷的基礎,而不是總是透過這種政策性的推動,卻又讓人民覺得只是無聊的環保團體在施壓政府。而政府卻是一直在用新生活運動般的方式推動,也完全的反映出了政府坐擁權威後,不重視人民感受以及人民主體性的心態,明明所期望是人民的配合。也反映出了政府即使在解嚴以後,依然沒有被去除的威權性,這也反映出了政府害怕人民的監督。
但另外的,政府會這做,也來自於他/她們看到的民間相關團體的作為,而進行錯誤學習。這些民間團體所做的,往往不是去思考怎樣的整體措施,能夠在實踐環保。他/她們總是做的,就只是透過對於某項消費習慣或生活習慣,進行民間教育、社區活動的推動。也閹割了實際上讓人民去思考環保的可能,也缺乏對於其所推動的東西的原因解釋,只是解釋了表面的理由。
而這樣政府和民間團體的作法,也往往形成了對真正的環保議題的掩蓋,像是河川整治,或是政府應當如何限制工廠的空污排放。人民只是能夠去約束自己個人行為是否環保,而無法有效的監督政府在環保上相關的作為。
作者 / 王智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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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管爭議看見台灣對於環保的視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