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觀察 . 獨立評論 . 多元觀點 . 公共書寫 . 世代翻轉

  • Home
  • English
  • 評論
  • 民意
  • 時事
  • 生活
  • 國際
  • 歷史
  • 世代
  • 轉載
  • 投稿須知

[轉] 武漢起疫,不是源自海鮮市場?-從分子演化學來看

  • 國際
  • 時事
  • 民意
  • 轉載

WARS 為冠狀病毒,是 SARS 的親戚,原本應該住在蝙蝠體內。已知遺傳上最近的親戚住在雲南。人類病源來自未知的單一起源,距今可能不到四個月,一開始就能人傳人。武漢的華南海鮮市場不是起源地。

(編按:疫情瞬息萬變,本文訊息皆來自 2020 年 1 月 29 日之前。)

2019 年底發源自武漢的傳染病正在迅速蔓延,所幸在這資訊流通的時代,取自多位病人的病原體被迅速遺傳定序,也有不少專家根據公開的遺傳序列展開分析,以分子演化學探討疾病的不同面向。

疑似武漢肺炎發源地的海鮮批發市場。 圖片來源:自由時報
疑似武漢肺炎發源地的海鮮批發市場。 圖片來源:自由時報

武漢疫情的病毒誕生沒有多久,一開始就能人對人傳播

武漢疫情的元凶是一種冠狀病毒(coronavirus),此一家族的眾多親戚中,之前知道有兩種可以感染人類,就是都在本世紀造成過重大疫情的 SARS 和 MERS。SARS 的全名為 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中文是「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以症狀命名。MERS 全名為 Middle East respiratory syndrome,中文是「中東呼吸道症候群」,得名於發病地區。

source: Wikimedia

對於造成此次疫情的病毒,世界衛生組織(WHO)暫時使用的稱呼是 2019 novel coronavirus,簡稱 2019-nCoV,中文是「2019新型冠狀病毒」。我認為這名稱寫或唸起來相當拗口,也違反疾病命名的歷史常識,因此大眾媒體、社群網路以及不少專業人士仍然採用地名,稱呼其為「武漢病毒」、「武漢肺炎」,或是改編 SARS 的第一個字 Severe 為 Wuhan 變成 Wuhan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簡稱「WARS」——優點是「武漢急性呼吸道症候群」描述病徵可謂貼切,縮寫 WARS 還有戰爭的不安暗喻,又因為是縮寫,也不容易直接聯想到武漢。個人認為這個名號方便易讀,在此本文使用這個簡稱。

(編按:關於病毒命名,有其他不一樣的看法與本篇作者相左,詳見:首批研究出爐!關於2019新型冠狀病毒我們目前知道什麼事?[連結])

回到WARS 本身,它和其餘冠狀病毒一樣是單股 RNA 病毒,基因組全長為 3 萬多個鹼基。遺傳上它與 SARS 的序列相似度是 79.5%;已知最相似的親戚是取自蝙蝠的樣本,達到 96% 一致。[1]

使用 5 個 WARS 基因組和親戚們建構的演化樹,可以看出 WARS 和蝙蝠的冠狀病毒最親近。圖/取自 ref 1

目前由不同病患體內獲得的 WARS 基因組,彼此間遺傳上的差異極小。由此推論,這批感染不同人體的病毒,皆可以追溯到非常近期的單一來源。

到底有多近期呢?斯克里普斯研究所(Scripps Research)的 Kristian Andersen 根據已經公佈的 27 個病毒基因組,上頭 32 個 RNA 位置的差異,估計它們的共同祖先可以追溯到 10 月 1 日左右。再考慮到第一位已知的感染者在 12 月 1 日發病,由此推論,WARS 或許在 11 月,甚至早在 10 月時已經開始感染人類,經過了一段時間才在 12 月初被注意到。[2,3]

Kristian Andersen 根據 27 個 WARS 基因組建構的演化樹,大家都非常非常相似。圖/取自 ref 2

不同病患的病毒之間非常非常相似,Andersen 由此推論,這些病毒是先由動物感染人類以後,再以人對人傳染。一開始傳染給智人的帶原動物,可能只有一隻個體,或是攜帶同樣病毒的數隻個體;而直接受到動物感染的智人,可能只有一人,或是少數幾人。在初步傳染以後,就不再關動物的事,而是人對人的持續傳播。

Andersen 目前不打算正式發表上述分析,不過他基於分子演化學的推論符合已知線索,所以受到重視,被 Science 新聞訪問與引用(連結)。現在我們可以肯定,屢屢受到 WHO 稱讚的中國官方,直到 1 月初的公開說法都是錯誤的,很可能對防疫已經造成無可挽回的負面影響。

病毒起源大概不是武漢的海鮮市場

WARS 疫情爆發後,多數人相信中國官方的消息,認為疫情源頭位於武漢的華南海鮮批發市場(雖名為海鮮市場,不過似乎什麼都賣)。可是 1 月 24 日正式發表的論文指出,其分析的 41 位第一批確診病患中,竟然高達 13 人從頭到尾和市場沒有關係;最令人驚訝的莫過於,在 12 月 1 日發病的第一位已知感染者,竟然也和市場無關![4]

關閉中的武漢海鮮市場,原本以為是起疫地點,結果可能不是。圖/取自 ref 3

武漢當局直到 1 月 10 幾日仍不斷強調:尚未證實病毒有人傳人的能力。若真是如此,那麼在 1 月 1 日封閉海鮮市場,追蹤市場的人流,或許有望能終結疫情。中國官方沒有指明 WARS 源頭是海鮮市場,卻多次表示大部分病患都與市場有關,缺乏病毒會人傳人的證據。然而,中國官方當時應該就有 41 位患者的病史,早就知道某些患者不是在市場內感染,還有其它未知的病源,中國官方卻隱瞞如此關鍵的訊息至少十幾天。

以演化樹和病史的推理之外,還有事後根據實際病例推論出的數字。 1 月 29 日發表的論文,分析武漢在 1 月 22 日之前確診的 425 位病患,估計病毒開始人對人傳播的時間,至少是 2019 年的 12 月中期。[5]

病毒只能由動物傳人,或是可以由人傳人,是截然不同的應對等級。

假如中國官方早點公佈,WHO 是否還會拒絕啟動國際公共衛生緊急事件(Procedures concerning public health emergencies of international concern,簡稱 PHEIC)呢?事實上,WHO 公開說明時大多採用中國單方面說詞,事後卻有些內容被證實不符合真相;本文作者認為 WHO 本身對局勢毫無判斷力,明顯失職,應當受到嚴厲譴責。

(編按:1. WHO 在本文刊出隔日(1/31)正式宣佈將新型冠狀病毒疫情提升為國際公共衛生緊急事件,並強調這項決定並非批評中國對疫情的反應,而是旨在協助開發程度較低的國家,阻止病毒擴散到設施和經驗都不足的地區。
2. 延伸閱讀:宣告國際公衛緊急事件有利有弊 歷來僅5次[連結])

由於世界衛生組織 WHO 一連串的處置失當,有人將它改名為武漢衛生組織表達不滿。

目前推測 WARS 並非起源於武漢的海鮮市場,或許是有人先在市場外,被動物或被其他人感染後,把 WARS 帶入市場,再傳染給市場內的其他人。可惜至今仍缺乏病毒哪兒來的線索。

2019新型冠狀病毒,有沒有經歷過遺傳重組?

WARS 的來歷目前仍然不清楚,也有不少陰謀論流傳。格拉斯哥大學的 David L Robertson 分析發現,將 WARS 基因組拆開成不同段落各自分析,至少有兩段差異較大;以同一基因組的不同段落建構演化樹,會得到不同的樹形關係。[6]

假如這番推論正確,亦即 WARS 經歷過遺傳重組(recombination [連結],指遺傳物質片段斷裂,並且轉移位置的現象)。至少三種遺傳上略有差異的蝙蝠舊型冠狀病毒,之間交流遺傳物質以後,才產生所謂的 2019新型冠狀病毒。不過 Robertson 後來又改變看法,到底怎麼回事?

David L Robertson 將 WARS 基因組拆成不同部分,分別建構演化樹,發現有不同的遺傳來歷。圖/取自 ref 6

Robertson 一開始的分析指出,WARS 基因組上兩處明顯經歷過重組的片段,一段較長,位於整個基因組中央, 包含到病毒的 ORF1b 基因的兩側(上圖中 11655-20953 那段);另一段較短,位於基因組前方的 ORF1a 基因之內(下圖中 1680-3014)。

由演化樹可以看出,WARS 基因組位於前方與後方的部分,皆和 2018 年發表,取自中國浙江的兩種品系 ZC45 與 ZXC21 關係最接近,在演化樹上被歸類為一群(左邊與右邊兩棵樹)。但是用基因組中央建構的演化樹(中間的樹),親緣關係卻明顯與兩側有別。這意謂 WARS 基因組的中央,和其他品系發生過一次遺傳重組。[7]

另一段重組片段相對很短,儘管這段序列也涵蓋於上圖的左邊那棵演化樹之內,卻由於太短而不至於影響整段序列的演化關係。然而倘若單獨拆開來,只用這一小段建構演化樹,如下圖所示,會發現它不只與 ZC45 和 ZXC21,還與另一取自浙江的品系 Longquan-140 被歸為同一群。由此推論,此處也曾經上演過遺傳重組事件。

David L Robertson 將 WARS 基因組拆成不同部分,分別建構演化樹,發現有不同的遺傳來歷。圖/取自 ref 6

David L Robertson 將 WARS 基因組拆成不同部分,分別建構演化樹,發現有不同的遺傳來歷。圖/取自 ref 6

由此看來,WARS 的基因組在演化過程中並非完全垂直繼承,同類之間至少發生過兩次遺傳重組,有不少成分算是水平轉移而來。Robertson 這番推論本身無誤,然而判斷各品系間的親戚關係,會受到已知資訊的影響。

在 Robertson 完成上述分析以後,中國團隊上傳尚未通過同儕審查的論文初稿(連結),當中報告採樣自雲南,中菊頭蝠(Rhinolophus affinis)的品系 RaTG13。比起已知樣本,這種蝙蝠體內取得的冠狀病毒遺傳上和 WARS 更加相似。

Robertson 因此改變原本的看法,認為 WARS 既然有位雲南的最近親,那麼只看 WARS 此一品系的演化,似乎就不再需要考慮重組的角色;因為 WARS 和 RaTG13 分家以後,應該沒有再經歷過任何重組事件。這個案例告訴我們,科學證據與時俱進,即使根據已知資訊做出當下完全正確的推論,也可能由於更新資訊需要再修正。

WARS 遺傳上最近的親戚住在蝙蝠體內,它原本或許也是;不過傳染到智人的過程中,仍然可能牽涉至今未知的中間宿主。

順帶一提,前幾天有篇搶快出風頭的論文,指稱中間宿主是「蛇」,但是其切入問題的思維以及分析方法都完全錯誤。假如目的是討論疫情,那個研究完全沒有提到的價值。

假如真的對蛇蛇有興趣,中文可以看這邊的討論《WARS分子演化研究,沒有證據跟蛇有關係》(連結)。Andersen 則有進一步分析《nCoV-2019 codon usage and reservoir (not snakes v2)》(連結),發現該論文從使用的資料來源就有問題,整個從頭到尾錯的非常離譜。

提及蛇的論文經過完整同儕審查,仍然錯得離譜。平時同儕審查就不保證論文內文無誤,在疫情蔓延,期刊處理與發表都搶快的當下,即使經過同儕審查,論文從標題、分析方法,到結論,也更可能出現各方面的問題。儘管是正式發表的論文,我們也不該照單全收,還是要保持判斷力。

WARS的感染方式與治癒希望

WARS 的親戚 SARS 感染智人時,有個基因 ACE2(全名 Angiotensin converting enzyme II)非常關鍵。對武漢病毒的初步測試指出,WARS 也是靠著 ACE2 感染人類細胞;有 ACE2 受器的體外細胞株會被感染,沒有的則不會被感染。

好消息是,假如 SARS 和武漢病毒的進攻細胞的機制類似,之前研發針對 SARS 的藥物,有機會直接應用到新的病毒。除此之外,各路專家也正在賣力研發不同原理的治療方式,與不斷擴大的疫情賽跑。[8, 9]

劃重點:

  • 隨便啦!大家開心就好的肺炎同義字:2019-nCoV、2019新型冠狀病毒、武漢肺炎、武漢病毒、WARS⋯⋯
  • WARS 為冠狀病毒,是 SARS 的親戚,原本應該住在蝙蝠體內
  • 已知遺傳上最近的親戚住在雲南
  • 人類病源來自未知的單一起源,距今可能不到四個月,一開始就能人傳人
  • 武漢的華南海鮮市場不是起源地
  • 感染人類的方式與 SARS 類似,或許有助於尋找治療方法

參考文獻

  1. Discovery of a novel coronavirus associated with the recent pneumonia outbreak in humans and its potential bat origin (連結)
  2. Clock and TMRCA based on 27 genomes(連結)
  3. Wuhan seafood market may not be source of novel virus spreading globally(連結)
  4. Huang, C., Wang, Y., Li, X., Ren, L., Zhao, J., Hu, Y., … & Cheng, Z. (2020). Clinical features of patients infected with 2019 novel coronavirus in Wuhan, China. The Lancet.
  5. Early Transmission Dynamics in Wuhan, China, of Novel Coronavirus–Infected Pneumonia(連結)
  6. nCoV’s relationship to bat coronaviruses & recombination signals (no snakes) – no evidence the 2019-nCoV lineage is recombinant(連結)
  7. Hu, D., Zhu, C., Ai, L., He, T., Wang, Y., Ye, F., … & Zhu, J. (2018). Genomic characterization and infectivity of a novel SARS-like coronavirus in Chinese bats. Emerging microbes & infections, 7(1), 1-10.
  8. Scientists are moving at record speed to create new coronavirus vaccines—but they may come too late(連結)
  9. Can an anti-HIV combination or other existing drugs outwit the new coronavirus?(連結)

作者 / 寒波
(本文經作者及泛科學同意授權轉載,原文出處:泛科學,作者部落格《盲眼的尼安德塔石匠》及同名專頁)

Share this:

  • Facebook
  • Twitter
  • Email
  • More
  • Tumblr
  • Pocket
  • Pinterest
  • LinkedIn

Related

WHO 國際 武漢肺炎 海鮮 病毒
2020-02-04 新公民議會

Post navigation

柯文哲是不小心還是故意的? → ← [轉] 中國是世界瘟疫最大原鄕!

Related Posts

強化刑滿出獄犯罪人管理監督機制 防悲劇再生

苗栗日前發生48歲男子持刀隨機砍傷人案件,犯嫌10年前就在同地點以同樣手法犯案,出獄才半年就重蹈覆轍,引發輿論譁然。本案突顯現行針對刑滿出獄犯罪人的管理監督機制闕如,亟需補強。         我國出獄的犯罪人大致可分為「假釋出監」與「刑滿釋放」兩類型。前者按刑法第93條第2項規定:「假釋出獄者,在假釋中付保護管束」,在保護管束期間,由執行保護管束的觀護人對假釋出監者實施訪視或約談,以進行監督與輔導,如渠於假釋期間故意犯罪受判處有期徒刑以上刑罰,或違反保安處分執行法第74條之2明定應遵守事項且情節重大,都可能導致假釋受撤銷,需重返監獄執行殘餘刑期。至於如本案犯嫌般的刑滿釋放犯罪人,雖有各地的更生保護會提供輔導就業、短期安置、資送回籍等協助,然而該會屬財團法人的公益機構,並無法定強制力,因而欠缺監督管理機制。         針對本案般曾吸毒、具暴力傾向且因在監表現惡劣未獲假釋的犯罪人,因其刑滿釋放後再犯罪可能性高,應考量採行刑法中替代或補充刑罰的手段:「保安處分」。相較於刑罰係針對犯罪人過去之犯罪行為科以之處罰,而保安處分係針對犯罪人之危險性,為預防其未來犯罪,危害社會大眾安全,所實施之保全或矯治措施,如刑法第91條之1即規定性侵害案件受刑人,於徒刑執行期滿前,經鑑定、評估,認有再犯之危險者,經法院裁定入相當處所進行強制治療,且強制治療之期間至再犯危險顯著降低為止,目的即為防衛社會安全,故應將此種保安處分擴及惡性與再犯危險性均高的暴力犯罪人。此種犯罪人如服刑屆滿前經暴力風險評估有再犯之虞者,應先令渠至專業醫療機構接受認知輔導教育、情緒管理與衝動控制及戒癮治療等輔導或治療,至改善引發暴力的扭曲認知思考為止。         再者,若此種犯罪人重返社區,實有必要強化監控力度,應考量由地檢署對其執行科技設備監控,並與警方監視錄影系統介接,以即時掌握其行蹤與動態,一旦發現有攜帶刀械、投擲危險物等危害行為,警方就可即時制止,防堵傷害產生或擴大。 作者:王昱培

當跨國企業遇到部落級政府:看輝達投資士北科一案的荒謬

當全球矚目的科技企業輝達(NVIDIA)選址或與地方政府合作時,往往需要與當地政府構築制度合作、規範協調與利益共享機制。然而,若地方政府模式如「部落級管理」般僵化、程序不透明、權責混沌,這樣的對話就會淪為單方面拉扯與鬧劇。近期台北市政府在某些政策與招商案上的操作,正展現了一個都市典型的困境:跨國企業遇到部落級政府,實在讓筆者無言以對。 跨國高科技企業奔馳前來來台設點,往往希望取得穩定的投資環境、明確法規預期與高效率的政府服務。這是一條雙向契約:地方政府提供土地、稅務優惠、公共基礎建設與行政協助,企業則帶來資金、就業與產業升級動能。當一方失聲、另一方不得其回,契約精神即告破裂。面對讓人無言以對的地方政府,可能在以下幾方面暴露短板: 首先,制度流程不夠清晰,若政策說明不完整、地方審查程序繁瑣、跨局處協調障礙多,企業可能等不到回音; 其次,利益分配不透明,地方政府常在招商談判中提出若干條件(如建設義務、土地回饋、稅收分成等),若未預先公開企業與政府權責,洽談過程很容易被質疑「暗盤交易」或利益輸送。       第三,權責界線模糊,台北市政府若對某些區域或地方自治單位,卻因管理權責分散、自治能力強,市府在招商時可能無法快速介入或協調。這種「部落級」狀態,實質上降低了跨部門整合與效率。       第四,政治風險高漲,尤其碰到地方選舉、議會動態、居民抗爭壓力,可能使政府在招商案進度中遲疑或變卦,使輝達投資北士科面臨政策不確定性。 類似輝達這種跨國企業與部落級政府的權力博弈,台北市政府表現得像「部落級政府」一詞,筆者借用來形容那些在特定區域擁有強大自治或遊戲規則制定權的地方勢力:視招商為談判、視資源為自留地、視流程為談判籌碼。這種模式與跨國企業的制度化邏輯常有衝突。台北市作為我國首都,一直被視為制度化、專業化的典範。但若在招商與重大產業布局上,仍呈現部落級政府運作型態,那對城市治理是一大警訊:乃治理效率被削弱,招商、審查、跨局處協調、公共設施提供、環評與後續監管等,要做到「一案到底、快速回應」,不能靠個別協商,而應仰賴制度設計。 部落級政府若讓每案都成為「談判個案」,長期下去會拖慢整體招商速度與信賴度。為了避免「跨國企業遇到部落級政府」的困局,以下是筆者建議政策建議:首先,建立招商條例與公開準則,制定一套明確、公開、可追蹤的招商與合作條約準則,避免每案都必須重新談判。政府應預先公布招商條件基準(獎勵、回饋、土地使用、稅收分成等),企業可依據這些基準自行評估風險;再者,「跨部門整合窗口」與「一站式審查制」對重大科技事業或投資案,市府應設立專責窗口或整合小組,負責跨局處協調、法令排除、進度管控等,免去企業來回奔波與資訊斷層。 輝達若選擇在台北投資或合作,而市府無法依法回應、制度化接軌,那跨國企業與地方政府間的對話即使未破裂,也極可能陷入尷尬的默契僵局。這樣的場景,是一座都市治理的縮影:當地政府若仍以部落級方式操作關鍵招商案,那麼城市將失去制度魅力,難以成為跨國企業青睞的智力熱土。對台北而言,筆者憂心地認為倘若不在招商制度、公共治理、資訊透明與跨部門協調機制上升級,未來即使再多跨國企業落腳,也可能因彼此理解落差被挫敗。輝達或其他全球科技巨擘,不必也不應被迫默守沉默;而台北市若真想在國際舞台捍衛都市品牌,必須告別部落式管理,迎向制度與產業深度融合的未來。 作者:林士清

救災以外,花蓮馬太鞍的原住民族觀點

9月23日爆發的花蓮馬太鞍溪堰塞湖災害,讓全國人民的目光焦點都在這個東部偏鄉,尤其在媒體上看到,搭乘台鐵前往光復站的成千上萬「鏟子超人」,這些畫面感動無數台灣民眾,甚至引來外國媒體報導。不過,外界很少注意到以當地原住民族為主體的聲音,也不關心在地部落的歷史脈絡,甚至在無意間接受媒體與網友對原住民族的「微歧視」(microaggression),值得我們深思。 首先,媒體說的花蓮縣「光復鄉」,顧名思義,是戰後所謂「光復」才出現的外來新地名,缺乏在地的文化意涵。其古地名為「馬太鞍」,源自阿美語Fata’an,意指「樹豆」,因為阿美族的祖先發現此地盛產「樹豆」,成為重要的糧食來源。實際上所謂的「光復鄉」,約有一半人口是原住民族,其中有兩大阿美族部落世居於此,除了馬太鞍部落,另一個是知名的太巴塱部落(阿美語Tafalong,意指白螃蟹)。因此,當地原住民族曾有將「光復鄉」正名為「馬太鄉」的倡議運動,然而尚未成功。所幸一些網路意見領袖注意到這一點,有意識地使用「馬太鞍」這個原鄉地名,而非「光復鄉」。 其次,在網路流傳的災區短影片,出現當地原住民族居民在救災過程苦中作樂、自娛娛人的畫面,譬如拿出啤酒請「鏟子超人」一起喝,底下的網友留言出現兩種觀點:第一種是漢人沙文主義的惡意歧視,這必須檢討與批判,不必多論;第二種是出於善意,稱讚原住民族的樂觀幽默、熱情好客云云,但這卻隱含著「微歧視」的危險。 所謂的「微歧視」,是指表面上看似微不足道或無心之過,實際上卻具有負面歧視意味的語言或行為。「微歧視」的特徵是涉及地位不對等的權力關係,而其內容往往不被主流社會認為是冒犯或歧視,因此常被視為玩笑話。 以前例而言,當地的原住民族居民為了回饋救災的「鏟子超人」,拿出啤酒共飲,這是人之常情,卻容易導向原住民族愛喝酒、及時行樂的刻板印象,忽略了這只是漫長的救災過程之中,暫時紓壓的一個微小片段。 原住民族面對巨大的自然災害,與漢人同樣有負面情緒,無論是無能為力、難過或憤怒,不應簡化為單一的族群特質,就像男性要陽剛、女性要溫柔的性別偏見。外界需要尊重原住民族自己的聲音,並把焦點放在導致當地居民處於社會弱勢地位的結構性因素。 作者:尚智  

棄保效應浮現?國民黨主席選舉的「選票博弈」?

      國民黨主席選舉已進入最後倒數階段,原本被認為勢如破竹的鄭麗文聲勢近日遭遇重挫警訊,黨內暗潮湧動,棄保效應似乎悄然浮現,成為左右勝負的潛在關鍵。這場選戰在多角競爭的外衣之下,實則是派系競爭再分配的博弈現場,誰抓到「流動票」、「棄轉票」,誰就可能勝出;而非重構黨理想及政策路線。         最近有媒體公開一份全黨員民調,顯示鄭麗文以約30% 支持度領先群雄,遙遙領先郝龍斌、羅智強等人。畢竟近期鄭麗文對綠營展現強硬、比深藍更深藍,在兩岸立場上更加激進,間接影響羅智強民調。羅智強與鄭麗文在政治風格與支持圈重疊頗多,甚至吹起「棄羅保鄭」或「棄羅保郝」風向,意在討好深藍選民,然近期因鄭希望拜訪力倡親美、偏保守的日本新自民黨總裁高市早苗,犯深藍選民大忌,也許他們倆人都成為被棄保對象。        所以重現棄保效應,須了解國民黨主席選舉制度本身。根據黨內作業安排,這次選舉採「全國黨員直接投票、單記相對多數」制度。這意味著,每一張黨員票都相當重要,任何被忽視的票源都可能成為勝敗關鍵。然而,黨員結構本身也導致票源的重構空間被限定。據媒體報導,目前國民黨約有 33 萬名黨員,其中六十五歲以上並免繳黨費的長者約占 22 萬人,是所謂的「正統黨員」基數。真正能動員的票源,往往是在其餘約 11 萬名較具流動性的年輕黨員或地方自主黨員;換言之,誰能在這11萬票中動得票,就能左右整體佈局,尤其與地方派系綁定較深者。    因此,本次初選候選人中似乎主觀認為,只要放大自身優勢、壓縮對手空間,就可能發起暗中的票源拉攏、士氣動員、或釋出退讓訊號,刺激可游移之選票。然而,即使某候選人正式退選或釋出支持,也未必能完全引導票源轉向,事實上,藍營面臨長期結構問題即信仰動搖、兩岸敘事、醬缸文化、與地方坐大使中央式微等危機。   從其支持者組成可看出上述危機,深藍黨員是因仇視民進黨而不得不繼續支持藍營,然隨著九二共識逐漸失靈,國民黨與中華民國神主牌結合的媒介,主要是憲法中增修條文的「統一前言」,大中華國族意識仍如幽靈一般縈繞在國民黨身上,這卻與台灣主體意識背離,使該前言成為法律上一只具文。同時覬覦對岸統戰紅利與本土選票使近十年來藍營難以左右逢源,僅能被動祈禱綠營執政不力或卑微地祈求白營施捨年輕選票,如這次郝龍斌蔚藍白合呼籲柯文哲放下細故,共同下架民進黨。國民黨在國族論述上混亂,仍堅持以九二共識、一中各表來麻痺選民,久之仍須面臨中美對抗現實,台灣必須選擇明確立場,深藍選民看著藍營未重塑一條新兩岸路線,想必心有戚戚焉。      至於藍營地方或年輕淺藍,前者基於過去派系共治延續的同盟關係,他們在護誰能帶領藍營贏得地方及中央大選,自己將在地方分一杯羹。年輕人則是最游移部分,畢竟藍營故步自封已久,加上與對岸「剪不斷,理還亂」的模糊關係,總使年輕支持者卻步。     從本次初選進行為止,藍營似乎沒意識到政黨理念是大於暫時選舉勝利與利益分配,試想,昔日綠營從1980年代崛起迄今,黨內面臨派系分裂、大角出走、多次敗選、台獨黨綱爭論,大體然卻堅持初衷,使人一見民進黨就聯想民主、本土自主性及進步價值,曾深陷多次危機總能熬過去,歸因於對建黨理想、本土化堅持,不選擇既要兩岸交流紅利卻又垂涎台灣政權,足供藍營當局思考。 作者:風林火山

Recent Posts

強化刑滿出獄犯罪人管理監督機制 防悲劇再生

強化刑滿出獄犯罪人管理監督機制 防悲劇再生

苗栗日前發生48歲男子持刀隨機砍傷人案件,犯嫌10年前就在同地點以同樣手法犯案,出獄才半年就重蹈覆轍,引發輿論譁然。本案突顯現行針對刑滿出獄犯罪人的管理監督機制闕如,亟需補強。         [...]

More Info
當跨國企業遇到部落級政府:看輝達投資士北科一案的荒謬

當跨國企業遇到部落級政府:看輝達投資士北科一案的荒謬

當全球矚目的科技企業輝達(NVIDIA)選址或與地方政府合作時,往往需要與當地政府構築制度合作、規範協調與利益共享機制。然而,若地方政府模式如「部落級管理」般僵化、程序不透明、權責混沌,這樣的對話就會淪為單方面拉扯與鬧劇。近期台北市政府在某些政策與招商案上的操作,正展現了一個都市典型的困境:跨國企業遇到部落級政府,實在讓筆者無言以對。 [...]

More Info
救災以外,花蓮馬太鞍的原住民族觀點

救災以外,花蓮馬太鞍的原住民族觀點

9月23日爆發的花蓮馬太鞍溪堰塞湖災害,讓全國人民的目光焦點都在這個東部偏鄉,尤其在媒體上看到,搭乘台鐵前往光復站的成千上萬「鏟子超人」,這些畫面感動無數台灣民眾,甚至引來外國媒體報導。不過,外界很少注意到以當地原住民族為主體的聲音,也不關心在地部落的歷史脈絡,甚至在無意間接受媒體與網友對原住民族的「微歧視」(microaggression),值得我們深思。 [...]

More Info
棄保效應浮現?國民黨主席選舉的「選票博弈」?

棄保效應浮現?國民黨主席選舉的「選票博弈」?

      國民黨主席選舉已進入最後倒數階段,原本被認為勢如破竹的鄭麗文聲勢近日遭遇重挫警訊,黨內暗潮湧動,棄保效應似乎悄然浮現,成為左右勝負的潛在關鍵。這場選戰在多角競爭的外衣之下,實則是派系競爭再分配的博弈現場,誰抓到「流動票」、「棄轉票」,誰就可能勝出;而非重構黨理想及政策路線。       [...]

More Info

搜尋

精選文章

川習會的中美矛盾是戰略,不是貿易!

2017-04-08 韓非

八仙樂園爆炸案:缺乏常識造成的災難

2015-06-28 異想

彰化縣民輪替後的哀與愁

2016-03-06 許家瑋

新文明病:儲物症(Hoarding disorder)似正在增加

2015-04-13 楊庸一

訂閱本站

輸入你的電子郵件訂閱新文章並接收新通知。

Powered by WordPress | theme Dream Way
Powered by WordPress | theme Dream W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