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公視最近播映的新節目「台灣人沒在怕」,拍攝的是許多台灣青年,到世界各地或創業或從事他們熱愛的職業,追尋夢想的故事。雖然這有點像抄襲日本拍攝在國外奮鬥生活的日本人那一系列綜藝節目,但是這樣的節目也展現了台灣青年勇往直前,敢於拋下一切,隻身到全世界各地奮鬥的精神,讓我們不禁想起幾十年前,台灣中小企業的老闆與業務們,提著一卡皮箱與一袋樣品,操著不靈光的英語或日語,就到全世界各地推銷產品,用力按著計算機,與客人討價還價的台灣精神。
或者,並不是這樣?
II.
如果我們注意看一下這些青年們的故事,就會發現他們的背景大致相似:父母健在,還在工作中,不但不必向這些青年要生活費,有些甚至還能負擔孩子們在國外求學的學費,或是這些青年創業金援,或是失敗時的生活負擔。這表示這些青年們的家境寬裕,他們的父母有足夠的世界觀與開放心胸,能夠接受孩子們在國外工作生活,成家立業。
相信我,這也許看起來沒甚麼,但是這也表示這些青年們家中沒有負債、沒有嗷嗷待哺的長輩或孩子、沒有遭受天災人禍意外重創、沒有長年臥病或是精神不穩定的家人、沒有破碎的家庭、沒有吸毒酗酒嗜賭犯罪欠錢跑路失智在牢中的親屬……是的,在台灣,只要有這樣的家人或親屬,你成為報上越來越常出現的那些待人救助的弱勢族群,或是陷入賣淫犯罪過勞的機率,就大為增加。而出生在這些弱勢家庭的孩子們,沒有失敗的空間;他們也有很多夢想,但是他們唯一能夠負擔的夢想,就只有趕緊找一個足以維持自己與家人存活下去的工作。
所以,節目中那些青年們所負擔的風險,除了家裡的金錢、自己的青春與面子外,其實並沒有那麼大。在筆者過去另文「受精時決定你一生」中,談到階級複製,以及往往在你父母結合時,就決定了你未來在社會上成功的機率。所以節目中這些在海外闖蕩的青年們,其實成功的機率本來就比那些家庭中有著重病者或吸毒者的經濟弱勢孩子高出許多。因為他們生在供得起他們追求夢想的家庭裡。
接下來筆者可以寫一篇一萬字的左派文章,批判這些青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反動派,階級複製的既得利益者,並討論階級複製貧富不均以及脫歐就是英國人民對右派菁英發出的怒吼與左派的勝利,然後假裝沒看到脫歐成功後英國各地人民對移民的叫囂與威脅。但是寫這種文章的左派人士的菁英意識,以及與群眾間的距離,其實也和他們所批判的右派差不了多少,更不用提這樣的分析根本無法改變甚麼現況,不過話說反正很多左派學者也不想改變現況就是了。相反的,筆者要讚揚、鼓勵「台灣人沒在怕」中的這些青年。
III.
是的,筆者要讚揚鼓勵他們。因為他們大可以在家當米蟲尼特族在網路上酸別人的夢想,他們也可以花五六年時間啥都不做,只是專心補習準備考公務員,或是去上個幾小時經濟學課程,然後出來選市長。台灣的中產階級孩子們的問題不在於做不起夢,而是沒有夢想,害怕去實現夢想,或是以為再買輛超跑當包租公公務員或阿舍市長就是他們的夢想。當對許多人來說能夠有夢想或能夠去實現夢想、甚至存活下去這件事,本身就是夢想時,我們中產與富有階級的後代們,卻對自己的未來趨於保守,連夢也不敢去實現,才是讓這個國家更加停滯不前,經濟成為一灘死水的原因之一。世界上最可笑的事,就是有夢想的人整天為了今天的三餐忙到沒時間作夢,而有資源的人,卻不敢實現夢想。相較之下,這些青年們敢於踏出舒適圈,去挑戰自己的夢想,這樣的人生才有意義,不是嗎?
筆者並不認為夢想一定要到國外才能實現,也不認為一定要有錢才能實現夢想。但是的確如果家庭中沒有後顧之憂的話,追尋夢想時可以讓人省下不少心思,不必擔憂自己與家人的今天該怎麼撐過。這些在外闖蕩的年輕人也是台灣社會的一份子,所以筆者希望所有有能力的年輕人,或是已經不那麼年輕的人們,都能往自己的夢想邁進,為了自己,也為了讓那些並沒有資源,沒有能力這樣做的人。請有資源的你們一起幫忙,創造一個讓更多的人有能力完成夢想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