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筆者的親身經歷。從站在講台面對六十幾個學生侃侃而談,到不得不藏匿在百貨公司發招生傳單的老師。在那當下,我分不清自己的身分是老師,還是發傳單的人。
下午時分,我興致高昂地來到百貨公司門口,準備和幾個老師一起去招生。負責下午場的老師遞給我一疊招生傳單,參加招生的都是同系的老師。負責人說:「我們就在這裡拍照吧!」她看向對街,「等一下我們到那裡再拍個照,之後就各自去發傳單。」我看著手裡的傳單,納悶地問:「各自去發傳單?到哪裡發啊?」有個老師不耐煩地說:「就自己找地方發啊!」「我看對面□□公園的人很多!」「我們就發給看起來像學生的人!」「等一下就不用簽退了!」老師們七嘴八舌起來,然後就跟著負責人踱到對面的□□公園,排成兩列,咧嘴一笑,請人拍了照。
當時我還搞不清楚狀況,心想不是像之前的博覽會一樣向學生說明校的特色,然後就把招生簡章給他嗎?一位年長的老師對我說:「我很早就過來了,百貨公司十三樓電梯的地方,人很多,妳可以等電梯的人出來,把傳單發給他。」我不好意思地說:「我沒有發過,我可以跟妳去嗎?看妳怎麼做?」有位退休職員因為要幫那位老師拍照,所以,也一起過來。
她看著我:「真可憐,年輕的老師怎麼好意思做這種事呢?我女兒的學校,前幾年就已經開始了。」最後,我跟著那位老師和退休職員,學習如何發傳單,儘管我還不太了解為什麼要在□□公園、百貨公司裡伺機行動。我難為情地將傳單遞給一位年輕人,「要不要參考看看,□□□□科技大學。」他回答:「不用。」退休職員跳出來:「人家給你東西,你要收下來,這才是禮貌。」那個年輕人微笑地接了過來。
就這樣,我們穿梭在□□公園,發傳單、介紹學校的特色。看著那些坐在椅子上聊天、喝飲料的人,我對她們說:「人家在喝飲料、吃東西,我們打擾到人家了,不如到百貨公司發好了。」就這樣,我們來到百貨公司。
我們站在一樓的電梯處,伺機將傳單遞給出入電梯的人,那位職員則幫我們拍照存證。那位老師叮嚀我:「等一下妳就把幾張照片拼貼成一張,然後上傳到系賴,大概四點左右。」她似乎很熟悉發傳單、如何表現認真度的流程。接著,我們搭電梯到十三樓。
十三樓常舉辦促銷活動,人潮很多。我看到不少家長和學生拿著招生簡章,從裡面走出來。正當我疑惑時,那位老師低聲說:『學校沒有繳博覽會攤位一萬多塊的錢。』我恍然大悟,難怪前幾天招生負責人一直在系賴強調:這次的活動一定要『低調、低調、再低調』。難怪昨天招生的老師不時提出建議,如『火車站斑馬線人行地下道的效果很好』、『沿著□□路效果不是很好』、『在□□撿到兩張,請不要發給不需要的同學』等。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這次招生活動有兩百點?很快地,我發完傳單,跟她們說我要在這裡待一下。當時我不了解自己為什麼漫無目的地走在百貨公司裡面?那時的心情,想必五味雜陳吧!
少子化的趨勢迫使許多學校面臨招生危機,無不各施奇招,其中不少學校更以招生績效來衡量教師年終獎金的多寡。在這個時代,高教體系的老師都知道除了教學和研究外,還必須做一些服務的工作。為學校貢獻一己之力本是無可厚非,但難道可以因為教職工作難求,學校就可任意支配老師去做一些不合理的事嗎?筆者並未貶低發傳單的工作,但如果有一天你的學生看到老師站在街頭發傳單,會做何感想呢?再者,發傳單的工作,一定要由老師來做嗎?
韓愈所謂『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似乎已經離教育現況愈來愈遠。韓愈對於『教師』賦予的理想多麼崇高,但可悲的是老師已經淪落為發傳單的工具,而且令人不解的是,很多老師還樂此不疲。筆者相信,發傳單的事不會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