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分工精密的時代裡,台灣終究可以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拋棄過往與中國競爭廉價勞力的政策思維。
如果說中國是現今的世界工廠,想必不會有人有任何意見,中國在追求經濟發展的過程中,對全世界提供大量低廉的人力物力,促成了各領域產業為了維持市場競爭能力,尋求更低的生產成本,而大量遷移到中國。
這種產業大量遷移在早期是以勞動密集產業為主,例如成衣與製鞋業者,又因為中國在追求低成本誘因的目的下,漠視環境保護、勞工權益等,因此大量高污染的產業也逐一進駐中國,隨後各領域的廠商都為了中國廉價的人力物力而大量進駐中國,乃至世界各國的高科技產業、製車業等要求高階技術的產業也一步一步遷入中國。
由世界各國來的廠商遷入中國,為我們這個世紀展現了一種市場激烈競爭的圖像,大家都為了低廉的成本而不顧一切,另一方面,對這個時代的消費者來說,市場上雖然有著無數商品,但這些商品間都漸漸存在著一項特別的共同性,那就是「中國製造」。
「中國」在許多場合是敏感的問題,無論是對於歐美還是台灣,因此,必須廓清的問題是,中國製造在本文中到底是一項什麼樣的議題。事實上,本文並不是要反對中國製造的產業現實,畢竟反對廠商追求低製造成本是一種違背常理的要求。
我們也不是以中國製造作為政治論辯的議題,對這個議題的討論是更加複雜的,本文是希望聚焦在中國製造對於台灣乃至全球的各領域產業與勞工處境的影響,並反思台灣面對中國製造的產業現實的應對方式。
早在10年前的2007年,美國有一位記者曾以自己的生活作為實驗的場域,嘗試過一年沒有中國製造商品的生活,他將該實驗寫成一本書,引起當時美國社會的廣泛討論。該書所帶來的觀察之一是,我們的生活與中國製造越來越無法脫離,我們所購買的任何大大小小的物品無法擺脫中國製造,甚至在許多商品領域中,幾乎所有的廠商都投向中國的懷抱,因為如果不將工廠移往中國、接受中國提供的低廉生產成本,產品根本無法與其他廠商競爭。
10年前已然如此,10年後這種狀況顯然並沒有因為受到眾人注目而有所改變,反而中國製造以一種更為波瀾壯闊之勢佔據了所有生產領域,如今不只有大規模製造業,幾乎所有產業如軟體業、電子商務與小眾製造業都在中國發展了起來。2017年的中國更穩固了其世界工廠的地位,並在這個基礎上,一躍成為世界主要的經濟國,狹著令各領域廠商垂涎的大量消費人口與消費能力,逐一的在世界舞台上掌握其影響力。
中國大量的廉價勞動力在全球範圍爭奪著各地人們的工作,隨著大量的工廠與產業移居中國,美國早在數年前就意識到了這項全球性工作移轉的難題。美國出現大量的產業遷移潮,美國失業率自然也隨之上升,導致了美國政府開始大力要求美國廠商必須為美國提供工作機會。
這一政策在川普上任後更加急促地展現了出來,除了要求如蘋果等廠商必須在美國設廠,還以其他財稅政策為手段,要求與美國交易的廠商必須在美國提供工作機會,進而導致了如鴻海在美國的投資,姑且不論這項投資美國的政策成效如何,傳遞出來的訊息都是美國早已意識並恐於自身失業率的問題,反映了中國製造帶來的影響。
台灣也是如此,無論是早期大量台商前往中國投資,到戒急用忍政策的解除,使得許多高科技廠商紛紛前往中國設廠,在台灣逐漸可以感受到許多人力需求已經逐漸轉往中國,台灣的失業率也逐步上升,且台灣的消費力也隨著眾產業遷移中國而逐漸減弱。
面對這項中國搶走台灣工作的現實,台灣政府一直以來的勞工政策卻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無論是馬政府還是現在的蔡政府,台灣勞工政策的走向似乎一直都是以壓低成本為目標,而設定這種目標的意義在於與中國競爭,但荒唐的是,中國勞動力主打廉價與大量,台灣根本沒有壓低薪資競爭的本錢,最後導致的結果是,如今的中國沿海城市的薪資逐漸與台灣同步化,壓低勞工薪資的政策不僅沒有提升台灣經濟發展的整體處境,還使台灣勞工成了窮忙族,年輕人成了22K的受害者,更在一波波的物價通膨、房價飆漲中受到嚴重的影響。
這意味著,台灣勢必要重新評價自身勞工力在全球範圍內的競爭力如何的問題,例如台灣長期以來的高學歷低薪資問題便是一個首要的問題,我們必須自我評估與世界其他國家比較起來,到底台灣的勞工在品質上、能力上的優勢,而不是不斷地以舊時代的經濟思維,硬要跟中國勞工競爭廉價,而是應該考慮台灣勞工能否在更好的產業結構與創新發展下,獲得更好的薪資。
這意指,我們應該考慮到底台灣面對的是什麼樣的產業競爭,以及我們到底應該耕耘與建構什麼樣的產業。中國在人力物力上相對低廉的成本,使得全球廠商趨之若鶩,但也為世界各國帶來同樣的麻煩,那就是工作機會的大量流失,這是各國都必須嚴肅以對的問題,事實上,在全球分工精密的時代裡,台灣終究可以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拋棄過往與中國競爭廉價勞力的政策思維,台灣勞工可以過得更好,也值得過得更好。
作者 / 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