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我這個故事時,我們正沿著35號州際公路在奧克拉荷馬州境內往北開。九、十月的天氣不是那麼酷熱,天邊大大的夕陽,正緩緩地下落,反射過來的光量也是同樣地和緩,不再刺眼。
「台北的親戚打電話告訴家裏,淡水河邊丟著十幾具曝曬的屍首,其中好像有你的叔叔!」
「我急忙從台中趕去,在河邊終於發現叔叔,他眼睛瞪著大大地,望著天空。」
「我跪下來,合攏他的雙眼,把他的身體用準備好的草蓆裹好,雇車回台中。」
他繼續開著車,有一段很長的旅程沒說一句話,夕陽慢慢地接近西端。
「從小他就是我的偶像,我偷偷地多希望他就是我的父親!」
「東京帝大醫學院,戰爭時期徵召到大陸當軍醫。戰爭結束,留在北京協和醫院當醫生。然後回台灣家鄉當醫生。」
「…..要是戰爭一結束,就回台灣!…..不幸他在北京多耽幾年,協和醫院裏有位同事…..」
「出事以後,全家族向叔叔的病患,一位陳姓黨國元老叩頭求援,陳老一臉冷肅,不發一語!….全家甚麼方法都用盡了!」
又是一段很長的沈默。他嘆了一口長氣!
「我不像有些人那麼有膽量,拿到綠卡就興衝衝地回國!我要拿到䕶照以後,才敢回台灣。回家前䕶照copy 好幾份。例如,在我旅館的桌子上放一份。出門招計程車,一上車,䕶照一揚,這就是我的身份!有些司機很訝異,以為他們接到一位 nuts !」
我不發一語,看著西邊的夕陽:怎麼奧克拉荷馬州原野上的落日會如此的大,顏色會是如此的含糊、腥紅和妖異!我轉頭看著東邊,一輪皎潔光亮的明月正緩緩地上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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