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例」或「一例一休」,説到底,只不過官員依著公務人員的思維,在和國企的高級勞工套招而已。
紛紛擾擾的工時、休假爭議,持續了幾星期。還脫稿演出立院召委請假流會的鬧劇。雖然,各方皆義正辭嚴、埾持己見,不過,卻是高來高去。既看不懂什麼叫「兩例」,什麼叫「一例一休」,也弄不清楚爭議焦點在那裏。
「兩例」、「一例一休」,並不是庶民的語言。只要在街頭、莱市場,隨便問一下,就知道有多少人瞭解。任何公共政策的制定、宣導,應該是使用稍識字的人,即輕易能懂的語言。這是通則。除了那些政府高官和鬥志高昂的高級勞工外,光從字面,衆多底層勞工,誰能聰明到知道「例」和「休」有何不同?
站在雲端的國企高級勞工,在意的是,錢多、事少、休假足;被踏在腳底的底層勞工,則在為每天的菜錢辛苦奮鬥。錢少、事多,已氣喘如牛了,只祈求加班能真有加班費可領,以貼補捉襟見肘的困境,已阿彌陀佛了,還肖想有一倍、二倍可領?還肖想有什麼能力、閒錢,去遊山玩水、渡假?
「兩例」或「一例一休」,説到底,只不過官員依著公務人員的思維,在和國企的高級勞工套招而已。看看近年來,很多公務機關和國營企業,不是早已將愈來愈多繁重、需擔風險和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尤其,是3k工作(典型的3K日語Kitanai、Kiken、Kitsui,中文翻成骯髒、辛苦、危險),以約聘或外包的方式出清了?對天災冒死搶修電線桿、道路的勞工,不要說加班費一、二倍,就是三、五倍,相信也沒有人會反對。問題的癥結,只在於遊戲規則的制定,是以不必計較盈虧、準時領薪水、獎金和遠離責任、風險的一群人,量身訂製。真正拚老命、不當被對待的,卻是那些無力為自己發聲的年輕和中、老底層勞工。
在一個變動快速的時代,除了基本原則應堅守外,制度的彈性愈大,愈能有效的適應各種狀況。不同的行業別,有其不同的結構性需要。企圖用單一制度,強行套用,本就不可行。除國營企業和少數非製造業大公司外,大概也很難落實。客運司機的反彈,只是開始。更多的服務業人員、醫療人員等的連鎖反彈,也可預期。一個不適合大多數勞工真實現況的制度變動,有什麼意義?
政府要做的是,訂立絕對標準。即每日、每週正常的工時上限(8/40)。上限以上,即算加班。然後,再訂立加班的時薪計算方式和最高時數上限,就足夠了。最重要的是,要能嚴格落實,加班費也應確實照發。頂多,只要規定週六、週日的上班,以加班方式計算就可以了。多一點彈性,讓為生活掙扎,希望賺多一點錢的人,能增加選擇的機會,才是應思考的方向。
其實,目前最大的問題,在所謂責任制、外包制、輪班制、兼職和兼職時薪制等缺乏規範而造成的變相壓榨。從高科技人員、醫療人員,到基層的服務從業人員及勞工的人數和過勞狀況,已遠超過國企勞工,卻一直未被正視。在此次爭議中,亦未被嚴肅看待。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或者,看得到吃不到的支票,只有部份高級勞工有資格玩。因為,要到了,是多的;要不到,也無傷大雅。就是玩過頭了,也有國家當靠山。死的,永遠是那些只能靠自己的眾多可憐勞工。就像在急診處,會鬧、能鬧的,大概多是尚有力氣的輕傷病人(不是常看到酒醉病人和家屬鬧事?)。真正重病的,早已奄奄一息,連叫的力氣都已沒有了。
再理想的制度,如果沒辦法確實做到,除了成廢紙一張外,不只虛耗社會資源,也加深不同階層勞工間的衝突,更讓無力自保的底層勞工,處境更慘、更悲哀。若爭議過大,不妨考慮暫時擱置,重新仔細看看情勢(主、客觀條件)、聼聼基層(不只枱面上國企工會、勞團,應加入更多無力、無處發聲的真正底層)勞工的心聲、聼聼企業(不管是有良心、沒良心的大、中、小)老板的苦水,然後,以恊助各行各業基層勞工,爭取該有的最基本權益和尊嚴為出發點,嚴肅的面對和坦誠折衝爭議,才可能邁向問題的初步合理解決。
這個社會,想增加別人幸福的人,已太多了,誰知道是真、是假?人,只要能不增加別人的不幸,就已經不錯了。對那些為生存找工作、保工作,而拚命掙扎的龐大底層勞工,週休幾天、加班費多少,說真的,他們真的有餘力去顧及和要求嗎?與其執著於清談的幸福,倒不如真正盡力去減少不幸的人的不幸。能減多少,就減多少。政府,如是;以理想自許的人,亦應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