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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尚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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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尚凜然                                                                  –作者   楊鴻江

[這是我在2005的舊作, 請同時參閱今日2014-5-11自由時報page-A10報導。]

1998 南投縣濁水溪畔,七、八位白髮蒼蒼的老先生,面對一塊新立的石碑上題:〔山岡先生殉難紀念處〕,每個老人肅立,眼含淚光,追悼他們國小時候的日本老師山岡先生,故事發生地點就在不遠的沙洲,1928,五月,西北雨季,七、八位國小學生放學,冒雨背著書包涉溪回家,溪水突然暴漲,幾個走在前頭,只好停在沙洲上,後面幾個學生,見狀趕緊退回岸上,跑回學校求救。校長藤田叫山岡老師先去,他再找幾位隨後支援趕到,山岡急跑到溪邊,眼看溪水已經漸漸要淹沒沙洲,這時他頭帶斗笠,對這些小學生喊叫:〔放心,老師來救你們。〕不顧湍急的濁水溪,跳水前進沙洲,不幸中途被溪水沖走,命喪波臣。這時雨突然變小,藤田校長及支援人員也及時趕到,救了學生脫困。

事過七十年,這些倖存的學生,如今頭髮全白,人人成為阿公,每年的雨季,他們相約在山岡老師落水的地方憑弔,〔已約年年為此會,故人不用賦招魂〕,當年他們的老師山岡先生頭帶斗笠,無畏溪水,奮不顧身救人的那一幕,無時無刻無不浮現在他們的眼前。由於政治時空的改變,他們現在終於可以集資立碑,在濁水溪畔,面對老師的英靈,〔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每個人禁不住眼眶泛紅,神情肅然起敬,默禱老師安息。

我對山岡老師的行為十分感動,如果有一天,經過南投濁水溪畔,〔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希望我能找到紀念碑,吟誦唐詩〔水落魚梁淺,天寒夢澤深。羊公碑尚在,讀罷淚沾襟。〕雙手合十,向這位不分國界,發揮崇高人性的光輝,捨己救人的外籍老師憑弔,遙想先生來自北方日本,料想那裡的河川,流水潺潺平緩而無波,不像台灣的溪水,平時看似安靜,在夏季遇大雨傾盆,則山洪暴發,猛浪若奔,一瀉千里,使下游民眾逃躲不及,抑或先生愛上台灣山明水秀,寧願忘記故鄉雖好不須歸,卻選擇國境之南的台灣為安魂之所,捨生豈不易,處死誠獨難,台灣的山川有幸能長伴英靈,我身處濁水溪河畔,〔望君煙水闊,揮手淚沾巾。飛鳥沒何處,青山空向人。〕會再度脫帽行禮鞠躬,面對天地英雄氣,千秋尚凜然;對此空長吟,思君意何深,向典型在夙昔,斯文在茲,堪為萬世師表,表達我的敬意,他的光輝普照了濁水溪,也淨化了我的靈魂。

 ————————————————-

2014-5-11自由時報page-A10報導簡介

今日2014-5-11自由時報報導日籍教師山岡榮八十四年前為拯救受困學童而躍入濁流中殉職,台中市新社高中等單位昨天舉辦紀念會。其外孫女駄場美惠子說,她能理解外祖父犧牲救人的理念,卻難以承受沒有外祖父的悲痛;歷史學者溫振華認為,山岡榮義行回歸人性最純樸的角度,肯定這種大愛精神。

山岡榮在日治時代昭和五年(西元一九三○年)元月,隻身來台任教於東勢農林學校(新社高中前身)。同年五月九日,新社公學校(新社國小前身)因豪雨提早放學,七名學童由兩位父兄帶領徒步返家,突然溪水暴漲沖垮竹橋,九人受困食水嵙溪沙洲。受困者邱阿添的兒子邱湧忠,寫下感恩之詞:「捨身救人,恩如山岡,萬世師表,情若海深!」長榮大學台灣研究所所長溫振華說,救人義行不涉及統治與被殖民的立場,跳水救人,奮不顧身是人性最素樸與珍貴的價值,典範永留人間。

山岡榮紀念碑一度淹沒於荒煙蔓草中,但每逢殉職日,紀念碑旁總會出現幾束鮮花,這是當年「受恩人」後代默默獻花感恩。

據「受恩人」留下的口述歷史,學童雖非山岡榮的學生,但山岡榮得知後,從宿舍沿古步道狂奔到現場,想游到沙洲救人,卻被激流捲入撞上石頭殉職,留下妻子、二名年幼女兒與尚未出生的遺腹子。村民不忍山岡榮被洪水帶走,還沿著食水嵙溪追逐遺體二公里,受困沙洲九人傍晚全數獲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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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5-11 楊鴻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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