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美國大選最令人驚駭的:美國自由派的主流媒體,如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一反常態,都對民主黨總統侯選人都不以「社論」支持。甚至刊登投文,直言一向為民主黨中心思思的(美式)「自由主義」逐漸式微,不會再是控制美國政治文化流變的唯一主流。
事實上,大選結果,不管總統、參議院、衆議院,都重創民主黨:這可能不會是一時現象,它印證許多人已經感受到一向控制學界、政界、和媒體的「美式自由主義」的主流政治文化,已經逐漸衰敗,「春風無力百花殘」,不再是主控的力量。
從七十年代的「民權運動」,挾之以凱因斯經濟學為基礎,相信政府可以無所不能,「大政府」應該大作為,不忌諱加稅,或是「印鈔票」通膨。因為這樣才能福國利民,消滅各種社會的弊病,理想的「大社會」才會出現。
這種思考和政策在美國雖稱之為「自由主義」,絕對和古典政治經濟學的信仰不同,我們可稱其為「美式自由主義」,它和「社會主義」心智和本質上無甚差別。我們可立其名為緩和、進步的社會主義;又因為他們仍相信「全民選舉」,可以稱之為「社會民主主義」。
這種「社會民主主義」從七十年代到今日,近五十年間大抵是美國政治思想的主流。從美國東北角的名校教師、學生、媒體、學術機構,到華盛頓聯邦政府的官僚集團都是以此「美式自由主義」為圭臬。這個「美式自由主義」加上種族平等的「人權宣言」,也隨著變成美國外交政策的重要原則。
打破「美式自由主義」專斷的政治潮流,要從七十年代末尼克森總統的「南方策略」( Southern Strategy ) 開始。尼克森總統把共和黨的政治基礎,從東北角後撤,移到南方各州的白人,為政治訴求和團結的對象。
美國南北內戰時,美國南北兩方社會文化、政治、歷史發展途徑的已經有所不同。北方能打敗南方是北方工業化、都市化、個體化,能接納更多外來移民,人種駁雜化,多量化,可以動員的人口和資源,哪是單純的人種、社會組織簡單的南方所可比擬和對抗的。南方靠的是文化一致的鄉土之情和傳統、集體性的尚武精神。
這兩種文化在內戰結束後並沒有消除。事實上,南北內戰在社會文化上仍能繼續。今日美國政治可以容易區分成「紅」、「藍」兩大區塊,南北文化分立:北方自認是開放的、自由的、個人權利論,種族混合論,可推而為「全球化」,地球是平的。不幸的,全球化的試驗的結果,「美國的力量」並不隨著「全球化」的進展而提高,甚至削弱,失落它往日的經濟和軍事上的主控地位。
那麼,代表北方政治主流的意識形態,如何能說服南方?民主黨的移民政策、少數民族的「民權之說」、國際外交的策略,很難說服南方的民眾。南方人民會問「我是美國人,到底是何意思?」—— 民主黨的各類政策,甚至製造民主黨內各種族羣的對立,如何一致對付共和黨,「墮胎」的女性問題,民主黨的選戰策略家大概不知道賓夕法尼亞州有多少教徒是天主教徒,南方的「聖經帶」呢?北方都市的女權主義者到底還剩下多強大的政治影響力?
此次民主黨大選的挫敗標明「美式的自由主義」逐漸式微,伴隨它的「社會民主主義」,經濟上也難以有大作為。以它為中心思想的民主黨的前程,困難重重。要當世界領袖,要有當領袖的實力,不是「好話說盡」。要和平改變別人,可不要被別人和平改變。這次美國大選走對了方向:要讓美國偉大,要先讓美國先找回自己,自己認識自已不清,如何偉大起 ?相較之下,民主黨的「一廂情願」更不會是美國的光明大道 !
作者: 王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