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姿態中有語言;他們在無言中有對話。
作者 / 楊鴻江
民國63年,夏天,我和一些同學在高雄衛武營受24期預備軍官訓練,有時要全副武裝走去步兵學校大寮附近野外操課,穿經油管路、凱旋路,記得那一帶的路旁,除軍事學校及監獄外,稻田阡陌,少有人煙。
這次高雄大寮監獄事件,因地緣關係,引起我的注意,尤其法務部的第一次報告使我震驚,出乎意料我們社會竟然有典獄長自願調換人質的英勇行為和六囚在功敗垂成同時飲彈自殺的壯舉。
死生事大,自殺是何等悲壯。昔日蘇俄作家托爾斯泰著[安娜 卡列尼娜],女主角最後臥軌自盡。小說發表後,有讀者寫信給托爾斯泰,抱怨他讓安娜卡列尼娜死於火車輪下太殘酷。托翁答:「我的書中的男女主角做出違反我的本意的事,但是他們做了實際生活中常有的和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而不是做了我們希望他們做的事。」也就是說,安娜卡列尼娜的命運體現了安娜卡列尼娜自己的邏輯,而不是以旁人的意志為轉移。現在六囚的自殺,我認為不是他們的本意,而是兌現貫徹獄方管理階層的意志,否則有違人性的行為動機。
劇本應該如下,這樣才合理。
導演:典獄長、副典獄長、戒護科長。
主角:6囚
配角:第7囚 (黑狗)
甲乙2管理員
其他一些管理員
故事發生起因:第7囚 (黑狗)在監獄裡作威作福,欺壓6囚,6囚忍無可忍,同謀買通獄方管理階層,讓6囚同時暗藏剪刀通過3關卡,挾持管理員,使戒護科長拿鑰匙開槍械室奪槍彈。(一切都在獄方控制狀況,大家心照不宣在演戲,有說有笑。)
6囚要獄方管理階層叫第7囚 (黑狗)來,準備修理他,給他好看。(這才是6囚這次事件主要目的,他們原本無規劃要跑出監獄外)
甲乙2管理員押第7囚 (黑狗)走到距離6囚戒護室50公尺,眼看瞄頭不對,往後跑掉。
[從這裡開始發展和原先計劃的版本不一樣]
6囚有槍,眼看第7囚 (黑狗)不中計,遂要求出監獄外走走,典獄長同意提供2輛車,雙方言明開車兜風後回籠。
2輛車從側門開出,不料被高雄警察擊退。
典獄長知媒體群聚在外,已經成為全國新聞焦點,紙包不住火,於是開始計劃善後。向6囚提出:劫獄遲早都死,好漢敢做敢當,要他們自殺配合。
6囚其中2位30幾年刑期,自覺生不如死,義不容辭,在討得高梁酒檳榔享用後,二話不說,舉槍自我了斷。
其餘4囚還在猶豫,典獄長眼看因事情迫在眉睫,自己或命令管理員開槍行刑,4囚應聲中彈伏法。
這齣戲原本安排監獄裡面,不對外界公開演出,所有參加演員沒有口白,大家心知肚明,如同莎士比亞戲劇所說:「他們在姿態中有語言;他們在無言中有對話。」之所以行蹤敗露,要怪躲藏在廁所的送貨員,不知是演戲,不明究理對外通風報信,誤導外面信以為劫獄,造成獄方始料未及,以致再加碼演戲外戲給外界看,來收拾這個場面。
(以上純屬臆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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