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往往容易遭受誤解,也常常不被人們所理解。或許,這跟我們的教育過程及文化歷程有關。近日,一齣關於台灣文學巨擘的電影上映「台灣男子葉石濤」,講述了葉石濤先生的生命故事,還有諸多與文學相遇的轉折和恩典。有幸在這個時代,人們重新談起葉石濤,談起文學、人跟土地之間的關係,這是一件非常讓人感動的事情。
不過,也許是呈現角度的問題。文化人與電影人對於葉石濤先生的詮釋,可能會過於偏狹和跟大眾有段距離。我想,這就是大眾在理解文學的時候,總是沒辦法好好地注目端詳與深刻感受的緣故了!事實上,如果仔細回顧一下葉石濤先生的人生理路,就可以發現完全不同的感動。底下,將從幾個不同層次來剖析台灣男子葉石濤背後的文學原型:「1. 來自生活與土地的最深刻聲音及呼喚;2. 19世紀俄羅斯文學瑰寶下的接軌國際;3. 在斷根的文化下,硬是延續下來的生命之花。」
首先,來自生活與土地的最深刻聲音及呼喚。葉石濤先生的作品,並沒有很強烈的悲情與國族意識。曾經,他被視為追隨西川滿的親日派,而被當時的台灣派作家所大力撻伐的靶子與眼中釘。同時代下,葉石濤或許是個遭受抨擊與嘲諷的存在。然而,在日本統治下的台灣人,不否就是在夾縫中尋求一個喘息的空間和掙脫出一個新的續命之鑰。也因此,葉石濤透過書寫土地和日常,來將內心的憂悶,宣洩而出!他少時喜歡坐著火車,在嘉義到高雄這段區間,到處探詢神奇的人文點滴,還有美妙及狀況的風景事蹟。因為,自小視力不好,總是戴著一副大大的眼鏡,不過這也讓葉石濤能夠以更加微觀的角度,來細細考察身邊的事物,還有小人物們獨特的口音。這也讓其書寫台南,包含當時的米街(新美街)、台南石舂臼,源自同名小說,也是現在的知名景點蝸牛巷,都成為有著特殊人文意涵的存在。想必,這是跟許多作家們的差異所在,也是在當代重新歸俯文學價值下,最特殊的韻味之處。「沒有土地,哪有文學?」一語道出葉石濤先生巨大的使命感,並且提醒著後輩的我們,失去了與土地的連結性,那將不再是深刻的文學,而只是牢騷呢喃。
再者,19世紀俄羅斯文學瑰寶下的接軌國際。葉石濤先生恰巧經過了日治末期,那是19世紀,經典文學的璀璨年代。當時,日本的翻譯產業盛行,所以許多第一手的文學作品,像是杜斯妥也夫斯基的「罪與罰」、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妮娜」、屠格涅夫的「父與子」,都用深刻且不著痕跡地點出了社會性和時代性的問題與困境。霎時,擔任小學教員的葉石濤,趁著躲美軍大空襲的時候,藉著藏匿在防空洞的時光,手執著一本書,就一路看到了下午。這是他最難忘與珍貴的時期,也從中立下了,要將台灣文學,推上世界舞台的宏願。其實,那時的台灣人,都有著要成為「世界第一」的巨大抱負,這也是台灣最國際化、最有使命感、最以自己為傲的時刻。因此,如果能夠深刻了解葉石濤所身處的年代,就能明白文學不只是書寫,更是文化綻放的殿堂。
最後,在斷根的文化下,硬是延續下來的生命之花。當國民黨入台之後,台灣的文化面臨嚴峻的考驗。本來用日文書寫的作家們,彷彿失去了自己的話語一般,只有重新學習中文,才能延續本來的寫作和創作生涯。當威權的箝制下,書籍也成為禁絕的毒藥。各種形式的讀書會,就如同電影「返校」裡頭所描述的,成員們一一被捕入獄,輕則關個幾年,重則人頭落地。這對台灣的文化來說,是巨大的扼殺和破壞!在這個危難中,葉石濤繼續隱身在小學教員之下,經歷了幾次停筆,最後又再次書寫而起。他就這樣一路寫到了八十幾歲,或許他的身影,就好比筆中的「西拉雅女子潘銀花」一樣,幾經蹂躪、污辱、踐踏後,依舊正視著生命的點滴,而包容住萬事萬物,為台灣留下了不朽的傳奇!
從解析台灣男子葉石濤背後的文學原型看深耕土地,可以發現:「生活和土地,是文學有血有肉的關鍵;在穿透19世紀的世界文學後,葉石濤開啟了自己的文學視野,在苦悶的年代中,綻放希望;縱使,屢經文化斷根,葉石濤還是像潘銀花一樣,容納了一切,帶著我們看向未來!」文學是地上的鹽,而渡過黑暗的隧道,望向光明。
作者/黃宗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