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促轉會已經延任,不只揭露線民身分的工作重大,背後的整套體制操作,線民內心考量為何,更值得深究,甚至可能會對於當前中共對台青年學生滲透工作具有一定的借鏡效果。
近日,有數位學界及國會議員大力呼籲應該正式公布1980年代的校園監控名單,尤其是應該完整公布姓名。筆者在此暫不討論公布姓名的問題,而是應該正視國民黨的校園監控制度由來已久,校園中的監控體制,不單是學生監控老師、學生監控學生,還有職員監控老師,甚至連監控別人的所謂線民,都被正式的調查局人員監控,形成監控者的監控者。這樣的整套扭曲體制,不只國民黨從未回應,時至今日這樣的國家「精神」暴力體制,亦未被嚴肅的正視。
筆者曾看過一本撰寫於2008年的自傳《從覺民到覺醒:開花的猶大》(連結),目前在市面上已經絕版。但作者以第一人稱的方式,講述自己如何在台大加入國民黨學生組織覺民學會,再以調查局線民的身分進入黨外人士家中臥底,進一步參與黨外「八十年代」雜誌臥底和黨外選舉,編撰許多文宣再轉手交給調查局。最終受不了內心良知的譴責而遠離台灣,時隔二十多年才寫下過去的這段歷史。
從這本書清晰的回憶,我們可以概略的發現,國民黨對於線民的吸收有一套獨特的篩選準則,更有別於外界普遍印象的黨國官宦世家子弟為主,而是以單純愛國且無太多家世背景的人作為線民,更方便黨國體制操作。因為這樣的人思想單純,容易受「大黨國情懷」感染,國家說甚麼都是對的,凡是反對者都是錯的。外加上提供一點經濟上誘因,甚至連人生的「婚姻大事」都可代為安排。一旦想退出,這樣的監控體制還能以反監控的方式,做恐嚇讓你知道退出的代價。有多少思想單純的一般學生,在那樣的時代,被迫繼續從事政治偵防工作呢?而罪魁禍首又是誰?是國民黨?是整個國家?還是其實是默許這套體制存在的社會?
返校這部電影當中有一幕是學生檢舉老師後,軍人身分者表示:「國家謝謝你」。在這樣的黨國體制底下,沒有人能置身事外,而若能有在精神層次上大到如同天地父母的「國家」跟你說謝謝,會又是多麼鼓舞人心?這種近似於國家「精神」暴力的體制,不單是長存於1980年代而已,又有多少人時至今日已走出國家強灌的「三民主義」、「國父思想」這樣的黨國思想教育呢?而在四十年前那個時空,這些青年學生部份因為這套精神教育,進而成為國家暴力的助力者,究竟這些線民是加害者一部份,還是其實也是一定程度的受害者呢?
筆者認為既然促轉會已經延任,不只揭露線民身分的工作重大,背後的整套體制操作,線民內心考量為何,更值得深究,甚至可能會對於當前中共對台青年學生滲透工作具有一定的借鏡效果。
作者 / 慎之(台灣大學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