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古代DNA 研究可知,距今約 2900 年前,此一時期兩地間只有微量的遺傳交流,文化接觸可能也不太多。斯基泰與同一時期的蒙古,草原上的王權是獨立發展,或是有過互相影響,仍是有待解答的問題。
由日本的講談社策劃,台灣的八旗文化引進的「興亡的世界史」系列,由日本專家執筆,介紹世界各地,不同年代的歷史主題。其中《草原王權的誕生:斯基泰與匈奴,早期遊牧國家的文明》如書名所示,主角是斯基泰與匈奴。
大多數台灣人,對歐亞草原往往非常陌生,更不要說草原的悠久歷史。也許課本中都讀過匈奴、突厥、蒙古(有多少小小心靈中,是把他們視為「反派」看待呢?),但是多半欠缺名詞以外的理解,也無法連結到廣大的地理脈絡,相當可惜。
在台灣,要認識歐亞草原史很不容易,中文資訊不但缺乏,有時可靠性還相當可疑。對於有興趣的讀者,《草原王權的誕生》將能彌補這部分的不足。
本書貫穿全書的主題是「王權」。王是統治者,王權就是統治者的權力,作者林俊雄採取的資料主要有考古與歷史文獻,我們如何能從中看出王權的存在?
先來劃定時間與空間。斯基泰是鐵器時代的草原族群,廣義存在於距今 2200 到 2900 年前,分佈範圍非常廣泛,從東方,中亞的阿爾泰山、天山一帶,到西方,歐洲邊緣的匈牙利、烏克蘭,都有斯基泰人的活動。
斯基泰人以遊牧為主,喜愛黃金飾品,擅長騎馬射箭,卻沒有自己的文字,因此後世無法以文字了解他們自己的觀點。至今留下少數描述斯基泰人的文字記錄,來自 2400 多年前,希羅多德在前五世紀寫下的《歷史》。所幸斯基泰人也留下不少考古遺址,讓我們有機會一窺他們豐富的面貌。
在斯基泰人的時代以前,草原上即使有領袖,影響範圍恐怕也不會多大。擅長騎馬射箭的斯基泰人,形成有相當人數的群體,各有領導者,或許已經達到「王」的標準。
由考古可以看出,斯基泰人有意識修築大規模的陵墓,不但墓中有不少高價值的陪葬品,也有許多人、馬殉葬;更重要的是,這些墓葬通常直接建在平坦的草原上,由遠方就能見到,反映出不凡的氣勢。
作者對此的解讀是,草原原本是個沒有王權之地,首度發展出王權的斯基泰人,為了彰顯權威,必需教育民眾「什麼是權威」,因此才會在空曠的草原上,修建顯眼的大墓,讓統治者的權勢能夠一目瞭然。
匈奴的風格截然不同。距今 2200 年前,匈奴擊敗其東方的東胡,以蒙古為中心,成為草原史上第一個帝國。匈奴的統治疆域,應該比任何一個斯基泰群體更加廣大,但是高級匈奴人的墓葬,卻是低調而華麗,儘管也有不少陪葬品與殉葬,卻往往躲在遠方看不到,隱蔽性高的森林裡,最深處可達到地下 20 公尺。
作者的解釋是,匈奴時期的草原居民對王權早已習以為常,統治者不再需要大力宣傳。這時顯眼的大墓,反而有被盜墓,遭到攻擊的危險;匈奴權貴的墓葬因而改走隱蔽的低調奢華風,反映出草原王權的變遷。
《草原王權的誕生》作者林俊雄是歷史學家,也從事考古調查。本書一開始,他就以自己在蒙古研究鹿石(deer stone)和「希爾吉斯虎魯」(Khirigsuur,原意為「吉爾吉斯人之墓」)的經歷,切入王權的主題。讀者們假如能克服陌生名詞連發,以及文筆過於論文化的障礙,將能接觸草原史神秘而有趣的一面。
本書第一版成書於 2007 年,2016 年又有少量補充。如作者所言,考古這門學問,隨時會有新的資訊推翻前說。目前我們知道,希爾吉斯虎魯不只是紀念性建築,確實也是一種墓葬,而且規模可以達到 22 公頃之廣,犧牲超過一千匹馬。
蒙古這批顯眼墓葬建造的年代,與其西方的阿爾泰,最早的斯基泰遺址處於同一時期。然而,由古代DNA 研究可知,距今約 2900 年前,此一時期兩地間只有微量的遺傳交流,文化接觸可能也不太多。斯基泰與同一時期的蒙古,草原上的王權是獨立發展,或是有過互相影響,仍是有待解答的問題。
話說回來,遠在台灣的我們,憑什麼該研讀草原的歷史?這就留待下一篇分曉了。
作者 / 寒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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