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文明對原始的殖民」是觀光經濟,不是7-11。試問,沒有觀光客潮,7-11會開在那邊?
作者 / Nicolas Chang
反對7-11的聲音認為要尊重、保存當地的文化,因此反對外來產業從經濟到文化的入侵。反反對者,認為自己因基於「真正的民主」而顯得中立──是真正地尊重當地居民的意願──並以此攻擊「進步派」環保、進步與民主等內在價值,實際上是虛偽的。
事實上,兩者只是以不同的方式,主張自己才是給蘭嶼真正的自主決定權,藉以宣稱自己的立場具有正當性;這也是兩邊本質上相同、因此同樣虛偽的原因。不過我認為兩者的惡劣程度仍有不同,而藉由反對「進步派」(這世界上所有的「進步派」本就都該打上引號)來幫自己的「務實」加分的,顯然更可惡。因為「進步派」通常只是有點紆尊降貴、有點愚蠢而已;不過假務實的人通常都真正地滿懷惡意。
簡單而言,「進步派」不了解的是你或許可以阻止 7-11,但事實上蘭嶼在觀光經濟下老早就是你們天龍的禁臠了,所謂「文明對原始的殖民」是觀光經濟,不是7-11。試問,沒有觀光客潮,7-11會開在那邊?何況原始的蘭嶼本就不存在,他們都可以有核廢料了,你還不准他有7-11?有點過分哪。俗話說,「最糟糕的奴隸主就是對奴隸好的那種」,在這邊貼切不過。
那這樣反進步派不是很對嗎?「要不要7-11,應該由他們自己決定」?絕不,這種態度更噁心。因為他們比「進步派」更昧於現實,起碼進步派在7-11進駐蘭嶼計畫中以紆尊降貴、偽善而沒辦法碰觸本質的態度看見了剝削,但「反進步派」則是以欺瞞的態度,把這整個複雜的問題,化約為蘭嶼人的效益主義式的好惡選擇題:老實說,在效益主義的選擇框架裡從來沒有選擇「不好」的可能。若說「進步派」是紆尊降貴的偽善,那這場爭論中的反面便是以欺瞞為基礎給出的假選項。
縱使兩邊在實際的政治經濟問題上,達到的惡果可能都是差不多的,但這次的「反進步派」在道德上更讓人覺得不舒服些。
(經作者同意授權轉載 / 文章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