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知識分子,有義務幫助弱勢,並改善社會體制,消除不公不義。那不單是因「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更是一種驕傲.代表有能力去改善這個社會,並且沒有辜負自身幸運。
作者 / 子月
假若我並非臺灣人,而是出生於北韓,我能否獲得良好的教育,以及健全的人格?
假若我並非臺北人,而是出生於小林村,我能否考上交通大學,獲得豐富的學識?還是會死於八八風災?
假若我父母早逝,交由以拾荒維生的祖母扶養,此刻我能否坐在電腦前撰文投稿?
我能具有比一般人稍加豐富之學識,雖有一部分是基於自身努力與求知慾,但恐怕絕大部分是基於幸運,出生於經濟富庶的台灣,生長於全國資源最為豐富的台北,家庭不用為了生計煩惱,不用犧牲課後時間去打工謀生。我在起跑點上領先許多人,並領先太多。那些社會中的弱勢者,並非絕對永無翻身之日,但他們必須花費兩倍、五倍,甚至十倍的力氣,才能擁有相同的成就,因這社會給予他們太多太大的阻礙。
我時常惴惴不安,擔憂自己是否有資格擁有這份幸運,是否糟蹋這份幸運。假若我與那些弱勢者交換出身,也許他們的成就將比我更為優異。
英國有位紀錄片導演花費49年時間針對十四名不同階層的孩子,以實例驗證這個社會的階層壟斷,富者恆富,貧者恆貧。過去陳水扁總統強調自己乃是三級貧戶出身,此即代表能自三級貧戶晉身權貴,是何其難能可貴。恐怕三級貧戶中只會出現一個陳水扁,將來不會再有。無可否認,這是個充斥不公不義的世代,不單台灣,全球亦然。貧富差距之大達到空前未有的記錄,恐怕未來只會更大。
<告訴他們我是誰:無家可歸的婦女們的生活>:「在美國,有許多無家可歸的人。這是一種恥辱,是你的恥辱,我的恥辱,也是美國的恥辱。之所以是恥辱,是因為這是我們所做選擇的結果,也因為這種現象原本是可以避免的。」不幸的是,在資本主義掛帥的社會,大多數人皆認為窮人之所以貧窮乃因自身因素,他們不夠努力、沒有一技之長、好逸惡勞、自甘墮落,之所以落得這般下場,乃是咎由自取。權貴不只壟斷資源,更壟斷思想,使得社會只餘單一價值觀:「笑貧不笑惡」。人們會因你的社經地位而認為你的論述有份量、有價值,卻不過問你的財富、地位究竟是如何獲得、累積。多少人知道王永慶人生的第一桶金乃是當山老鼠呢?又有多少人了解並非商人的連戰,資產何以超過百億呢?
法國經濟學家皮克提所著<廿一世紀資本論>在全世界掀起一波風浪,不單因他以學說表述全球社會嚴重貧富不均,更揭發資本家及權貴壟斷社會資源,戳破「富人財產皆是自己努力掙來,也是他們應得」的右派謊言。而身處這個資本世襲的世代,我們該如何自處?該如何撥亂反正?坦白說,我不知道答案,也不可能知道答案。即使皮克提是經濟學家,提出解決方案應當對收入五十萬美元以上的人徵收80%的懲罰性稅率,但他自己也明白這不可能做到。
輕易回答任何答案都是狂妄草率,世界何其複雜,人生並不簡單,答案本就不可能輕易得出。只能不斷努力,充實自身學問知識,尋求任何可能的答案,並不斷反省思考,從實例中驗證答案。
這麼做並非為了什麼,而是因為我是知識份子。
吳念真導演曾言:「真正的知識分子,是自己的知識貢獻給知識比他低的人,而不是反過來利用知識,去掠奪知識比他不足的人。」
身為知識分子,有義務幫助弱勢,並改善社會體制,消除不公不義。那不單是因「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更是一種驕傲.代表有能力去改善這個社會,並且沒有辜負自身幸運。
因為我是知識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