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社會中,有很大一群人只把那些文明社會的文化、知識與理智視為口號,以及只信奉修辭卻忽視推論的理盲慣習,台灣社會正是自陷於這種假道學的困境,自以為高尚的相互批評,不止不相互理解,更在這種理盲中促進了更多理智的毀滅,並且遮蔽了台灣社會所應該面對的真正問題。
自從精靈寶可夢GO(Pokemon GO)遊戲在台灣開放以後,日日夜夜大批的抓怪人潮成為世界各大城市街頭的另一種風景,然而,台灣的寶可夢訓練師們,除了面臨找寶可夢的難題外,另一個更令人困擾的問題是,台灣媒體與「長輩們」開始出言批評這些抓寶的人們,說這些人只會抓寶,難怪台灣沒競爭力,時常流傳長輩圖的LINE平台上也出現了所謂「中國與台灣的對照圖」,一邊放著中國人成群讀書的照片,另一邊放著台灣的抓寶風潮,最後再下了一個標語說台灣沒競爭力;另一方面,媒體再不斷報導寶可夢風潮賺收視率之餘,有媒體在網路上竟又刊出所謂玩寶可夢,不如多看幾本書的一篇充滿修辭與口號的文章…..。
以上種種是幾周以來,台灣社會某部分群體對寶可夢遊戲的撻伐,他們的這些主張大多站不住腳,唯一能夠支持他們的說法的理由,就是他們討厭玩遊戲的人、瞧不起遊戲動畫等物,說什麼競爭力,又拿中國與台灣年輕人對比來感嘆,其實都只是為了表達他們瞧不起台灣年輕人的理想與生活方式,畢竟歐美日也如同台灣一般有著大批抓寶人潮、日本靠著動畫產業稱霸世界引領潮流,為什麼就不見這些人出言批評外國人「玩物喪志」呢?
從上述的前情提要中我們看到了反寶可夢者所激起的諸多爭議,回應這些反寶可夢者的文章在網路上已經有了許多,其理由包括指出這些反寶可夢者在論理上的荒謬、台灣短視近利的文化策略等等,本文就不再一一贅述,本文所企圖指出的,是台灣某部分人或群體的「假道學」,是如何的蒙蔽了人們的雙眼,以致於讓他們根本看不清楚現實也聽不見別人說的話。
從上述的寶可夢爭議事件中,我們就可以看出這些假道學者,如何用修辭包裝他們的對他人生活方式的歧視。在寶可夢爭議中,有一篇媒體文章曾引發眾人一致的關注,那就是用老師學生的對話體所寫的一篇,要求多看書、少玩寶可夢的文章,這種文章一出就廣受批評,理由在於該文中只是不斷的用各種修辭來取代真正的推論,換句話說,這種文章只是用看似華美但實則空洞的詞藻來包裝他們反對寶可夢、鄙視寶可夢或其他遊戲的心態與主張。
如果讓我們談得更細一點,單單從台灣人「讀書」這件事來看,早在2013年的文化部調查中便揭示,台灣人每人每年平均一年只看2本書,遠落後南韓、法國的10本、新加坡的9.2本和日本的8.4本;如果要看「樂觀一點」的數據的話,2014年由遠見雜誌所作的調查也指出,台灣人有三成不讀書,如果把很少讀書的比例也加上去的話,有高達五成以上的台灣人幾乎不讀書,舉這些數據的意義是什麼?是要台灣社會認清事實,不要再「假道學」了,單以台灣的讀書風氣來說,早就存在著重大的問題,這其中的根源不是寶可夢、不是智慧型手機也不是電腦遊戲,而是更為根深蒂固的台灣的文化難關!
如今台灣的社會很可能淪為只把「閱讀」、「知識」、「批判思考」當口號,只想看華麗的修辭,卻從不好好想想這些修辭是不是合乎常理?在這個寶可夢爭議裡,我們看到了台灣社會某部分群體的集體理盲,他們重視的不是有憑有據的推論,而是那種口號式的、標語式的以及華麗的語彙,至於這些語彙中包裝什麼、隱藏著什麼根本不重要,更有甚者,這些華麗語言成為了他們鄙視他人生活方式、價值與選擇的理由,但他們也只是死死的抱著這些空洞的語彙,立場完全禁不起任何一絲反對,最後只好用輩份、用無理的憤怒與指責來表達自己。假道學的台灣社會,具體而微的體現在那些通訊軟體中流傳的長輩圖與長輩文裡,那裏絕大多數都只有口號與修辭,而少有理智與正常的論理。
台灣社會必須從這些假道學中脫離出來,才能看到真正的問題。一個寶可夢爭議、一篇寶可夢與閱讀的修辭文章,正是完全的暴露的台灣社會假道學的大問題,揭開了台灣社會中,有很大一群人只把那些文明社會的文化、知識與理智視為口號,以及只信奉修辭卻忽視推論的理盲慣習,台灣社會正是自陷於這種假道學的困境,自以為高尚的相互批評,不止不相互理解,更在這種理盲中促進了更多理智的毀滅,並且遮蔽了台灣社會所應該面對的真正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