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疇先生的突然離世讓人感到意外,讓筆者感嘆台灣確實少了一位懂得國際地緣政治情勢及善於分析戰略的專家。范疇先生青年時曾赴新加波念中學,其後畢業於台大哲學系,赴美國又拿到哥倫比亞大學哲學碩士,隨後人生精華歲月至美國、中國、台灣及新加波等地進行「連續創業」。范疇先生時常言自己經歷過台灣經濟崛起、中國經濟崛起兩波高峰,但難能可貴的是自己可以感受到「趨吉避凶」的政商敏銳度,早在2008年全球金融海嘯之後,預知中國經濟必然走下坡的現象,隨即結束在北京的公司回到台灣佈道。
范疇先生曾經徹底台灣官僚系統裡「吃皇糧」的問題嚴重,造成積重難返「恩庇侍從體制」,這套主義不僅是國民黨1949年從中國敗退來台所沿襲的落後治理手段,據說新當選的總統可以分配的職位可達3萬,試想一個總統到底要怎麼分配這些政治資源?早就以超出總統個人的理性思維,而落入政黨贏者全拿而做出政治分贓的貪腐系統。事實上,台灣自1996年首次總統民選,迄今已完成過三次政黨輪替,無論是國民黨或民進黨政府似乎對「恩庇侍從體制」玩得也是出神入化,落入每次選舉過程中要還人情而必須得釋放政府體制內的資源。
在范疇先生的概念裡,對台灣選民似乎對「吃皇糧」的不道德現象不僅沒有反省,反而因為過渡投入選舉過程也企圖想在選舉勝利之後分一杯羹,台灣政治體制宛如第三世界一般,范疇先生多次提醒選民這種吃皇糧的政治紅利其實對公共利益才是最大的危害。此外,吃皇糧更延伸出一個小孩穿龍袍的現象,意旨中華民國憲政體制,其實是1947年國民政府根據中國大陸36行省的國情所設計的「龍袍」,這套龍袍其實連國民黨政權在對岸都來不及實施,就被共產黨肅清到台灣,這套龍袍明顯與台灣實際情況不符合。
在馬英九政府執政末期,某次聚會遇到范疇先生,筆者曾詢問其台灣現階段面臨的難關為何?范疇先生給出三大台灣發展遇到的癥結:首先,是「統獨問題」,但似乎台灣主流民意業已發出積極訊號,就是不願意被對岸政權併吞;再者,是「核能問題」,尤其日本遭遇福島危機之後,讓台灣全體國民對核能應用及風險評估有辯證的思維,知曉發展再生能源來避免過渡依賴核能電廠;最後,是「年金問題」,范疇先生直指年金問題的本質核心並非是對公務員體系的信賴保護問題而已,而是全台灣2300萬國民對於退休金制度的感受公平與否的問題。
其實無論統獨、核能抑或年金等重大問題,解套方案似乎與「修憲」皆有相關,范疇先生多次提醒台灣民眾:中華民國這套號稱法統的憲法不是不能修,上世紀90年代台灣也開啟過轟轟烈烈的七次修憲歷程,修憲不要老是落入國家認同或統獨陷阱,應當思索中華民國憲政這套龍袍,如何裁減給台灣這個有活力的民主幼童。尤甚,范疇先生突然離世的消息,在華人的政治僵局中似乎又少了一位可敬的明白人,犀利的評論只能從范疇先生著作中找尋,令筆者再度回想起范疇先生討論上述議題的睿智及謙遜,是真正以理服人的高人,而非電視上號稱政治民嘴、財經專家賣弄激情發表極端言論所能比擬。
作者: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