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羅》,台灣人對《斯卡羅》的震撼,來自於台灣人對自身歷史文化的陌生,對自身身份認同的模糊。這座島嶼歷經大清、大日本帝國、中華民國等等外來政權的強勢統治,台灣人終於得以從不同的視角認識150年前的台灣。…台灣人共同體的凝聚、自信心的建立,開啟新的民族視野,終究必須告別他人的國族敘事、他人的國仇家恨、他人的國破山河在、他人的彼岸鄉愁,蹲下來好好探索我們的土地、我們的故事、我們的文化與我們的記憶。
翻開《國家語言發展法》,第 11 條第 1 項明文記載:「國民參與政府機關(構)行政、立法及司法程序時,得使用其選擇之國家語言」,而第 2 項更進一步規定:「政府機關(構)應於必要時提供各國家語言間之通譯服務,並積極培育各國家語言通譯人才」。
台語作為台灣官方法定的國家語言之一,陳柏惟身為民意代表,身為立法委員,完全有權利在國會使用台語質詢政府官員。陳柏惟是台中市選出的立法委員,在公開場合絕大多數時間都使用台語,他也曾表示,他的選區是以台語為母語的族群佔多數。
陳柏惟在國會使用台語質詢國防部長邱國正有兩層意義,一是以台中市民選出的國會議員身份向政府官員質詢問政,二是凸顯當前《國家語言發展法》對於華語以外其他國家語言的落實程度與使用困境。
當國會明明配有通譯制度與翻譯人員,但國防部長邱國正卻依然拒絕使用,一來顯現出獨尊華語的潛在思想依然深植社會民心,二來也再次證明台灣人對於多元族群與其母語長期缺乏瞭解與同理的無形隔閡。
母語踏入國會殿堂之路,已經踏出第一步,路途仍迢迢,且艱辛。
談到台灣的多元族群,台灣首部旗艦史詩戲劇《斯卡羅》(SEQALU:Formosa 1867)完結播畢,閩南與客家墾民、斯卡羅族、通商洋人、大清官員在同一部戲劇裡五種語言同時交錯,原來這就是1867年的台灣。
想起曾在 YouTube 無意間逛到 1930 年大稻埕迪化街市集的影像修復紀錄, 90 年前台灣人穿的衣服,說的台語夾雜著日文用詞,90年後的人來看,似乎仍有某種連結緊密維繫著。
台灣是多元族群共同組成的社會,母語斷根的無奈與尋根的渴望,如同當年《花甲男孩轉大人》盧廣仲和蔡振南全程用台語吵架一鏡到底不中斷,對台語家庭而言如此稀鬆平常,卻能因為「台語講得很輪轉」而爆紅。如此荒唐,也如此悲傷。
千禧年之後出生的台灣人,對母語和本土文化的接觸與認識大量仰賴大眾流行文化,透過音樂、書籍、影視劇集與電玩遊戲,向來最為直接好入口。近期深受歡迎的台語搖滾樂團「拍謝少年 Sorry Youth」接受文化媒體深度專訪時說:「大家有意識的擷取台灣的文化厚度,在那個基礎上去創造、優化、精緻化各種面向與可能性,從生活場景開始,作為音樂創作者,思考台語歌在當可以述說什麼故事,給予什麼共鳴。」
所以主流與獨立音樂開始吹起母語風,影集開始往日常生活與社會議題探索,遊戲也以本土歷史與文化為腳本。這一波的本土文化浪潮,或許可以視為是台灣解嚴民主化以來,歷經九零年代的新台語歌運動,以及千禧年代的台客搖滾之後,最新一波的本土化運動,有些人開始稱作是「新台風運動」。(反過來問:為什麼我們「還」需要本土化?)
回到《斯卡羅》,台灣人對《斯卡羅》的震撼,來自於台灣人對自身歷史文化的陌生,對自身身份認同的模糊。這座島嶼歷經大清、大日本帝國、中華民國等等外來政權的強勢統治,台灣人終於得以從不同的視角認識150年前的台灣。
台灣人對於體育,對於奧運的狂熱或許也是相似道理,台灣人共同體的凝聚、自信心的建立,開啟新的民族視野,終究必須告別他人的國族敘事、他人的國仇家恨、他人的國破山河在、他人的彼岸鄉愁,蹲下來好好探索我們的土地、我們的故事、我們的文化與我們的記憶。
作者 / 莊承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