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政治化、政治娛樂化的今天,只要擁有網路,政治就會自然而然融入大眾的生活,也會一再提醒大眾,無所不在的權力話語,而你會笑,也應該會去批判,你有你的意見,不只是做個被擺弄的棋子。
台灣歷經解嚴、各種平權社運,社會的聲音逐漸從一元走向多元。但傳統媒體在社會發展的過程,卻無法如實顯示複雜的全貌。在媒體背後,根深蒂固的利益結構,導致了單一意識形態的必然,它們在眾聲喧嘩的時代中,還是維持著一元的假象,為黨,或特定的意識形態殷勤服務。
網路媒介的高速發展,在在揭露了上述的事實。在網路平臺上,每個人都作為訊息傳播的一個端點,開始以「平行」的方式,傳遞與接受資訊,面對政治,也逐漸能擺脫下對上的不平等姿態。虛擬社群的「匿名性」也成功做到,讓每個使用者得以委身伺服器的保護傘下,安全無虞的發言,即使有所紛爭也停留在了口誅筆伐的階段,雖然也牽涉到網路犯罪等其他問題,但無可諱言,90年代以後網路的快速發展,提供給大眾一個能夠暢所欲言的空間。
雖然在使用的過程,現實中的意識形態一樣會在網路世界再現,甚至主流的霸權也會形成,但當討論區塊、網路社團的分類越來越細,現實中任何的聲音都能意識到,自己不會是唯一的異類,於是網路社群的分眾化,開始讓眾聲並存的事實,浮上了檯面。對特定意識形態的不再信任,可以說是網路世代的普遍價值,對傳統媒體「上對下」所輸出的一元,網路世代不以為然,更甚至加以反擊,反諷與戲仿便是反擊的手段之一,讓真理的嚴肅性,於文字遊戲中瓦解,而戲謔的姿態,似乎更在嘲笑所有深信不疑的聽眾:你們都是白痴嗎?
在網路世代中,意識形態的陳腔濫調已面臨信任破產,任何試圖「硬掰」的一元價值,都會面臨不留情面的解構。但在這個解構的過程,它並不只是提供虛無,或提供價值失落的恐慌;在娛樂之餘,他們一樣試圖提供價值判斷,只是不落於單純的藍綠、保守或進步之間,網路媒體最大的優勢或許就在於此,他們可以針對不同的人事,任意置換自身的立場。
當少了傳統媒體深層的利益結構,新媒體或許有那麼個優勢,在大膽揭露與破除時不必留有情面,同時以年輕世代的目光,捕捉複雜的現實,然後一一再現於媒體。
今天有越來越多YouTuber願意在影片當中討論時事,如眼球中央電視台、卡提諾狂新聞、老天鵝娛樂、館長直播、呱吉政治電台,其中不乏主打偏激與笑料的內容,讓嚴肅的政治議題變得輕鬆,帶有高度的娛樂性。政治朝娛樂化發展,也不限於影音平台,2017年赤燭遊戲開發的《返校》,將白色恐佈的議題帶入恐怖遊戲製作,就是遊戲與政治結合,獲得成功的案例。
娛樂的政治化,縮短了民眾與政治之間的距離,有人可能因為嬉笑怒罵,全盤否定了它們的價值,但我們今天生活在一個資訊過度膨脹的時代,一個人一天能有幾百則甚至幾千則新訊息,PTT、Dcard、YouTube,數不勝數的平臺供我們選擇,我們進入,然後在資訊海中撈我們所需要的針,不免會產生資訊焦慮,所以選擇觀賞廢片,或者花上一整個週末來追劇,為的都是麻痺自己,進而緩解資訊的焦慮。這個時候《返校》或眼球中央電視台,除了能吸引住觀眾的「眼球」,更能提供給網路世代接近政治的動機。
與娛樂政治化同時發生的,則是政治朝娛樂化發展。網路創作者呱吉(邱威傑)在2018年成為松山信義區的市議員,之後結合頻道內容,推動議會事務便是一例;而邱威傑、 張志祺、陳子見三人,在2019年底成立歡樂無法黨,以無釐頭的黨綱、黨歌、網路創作等,調笑台灣的政治環境。
政治的娛樂化,因網路媒體影響力的提升而來,網路媒體將娛樂內容帶入政治活動,進一步的發揮社群的影響力,影響受眾外,也開始對實際的政治環境產生影響。網路較公開、透明的特性,以及對多元意見的包容性,或許都是網路媒介在影響政治時,所能帶來的正面益處。
娛樂政治化、政治娛樂化的今天,只要擁有網路,政治就會自然而然融入大眾的生活,也會一再提醒大眾,無所不在的權力話語,而你會笑,也應該會去批判,你有你的意見,不只是做個被擺弄的棋子。
作者 / 扈嘉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