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女性主義者流傳著一段話:「色情與肉食成為娛樂之前,曾經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女人與動物有著許多相似處境。
這幾日,華山草原分屍案受害女子遺失的乳房被發現,就在凶嫌家中的冰箱裡,被平整割下、保存得好好的,媒體與大眾多用「變態」、「戀屍癖」等詞彙描述兇嫌的行為(連結),然而筆者認為我們應該反思的是,兇嫌的做法不正是我們人類長期以來對待動物的方式嗎?
為了避免誤讀,筆者先聲明自身並非基進素食主義者,而是迷戀於生態女性主義思想的性別平權倡議者,我並不認同吃肉或狩獵就是罪大惡極之事,這涉及物質現實與傳統多元文化保存,問題是父權私有制社會是怎麼對待女人與動物的?
本案兇嫌曾坦承分屍受害女子前,有過殺害與肢解動物作為本案手法熟練的經驗(連結),並且被批露可能有製作動物標本的個人歷史(連結),這正好與許多殺人案件研究吻合,動物往往是殺人案前,尤其是殺害女性或小孩的案件前,兇手用來練習的受害者,然而這樣「男性中心主義」(androcentrism)與「人類中心主義」(anthropocentrism)之間如此明顯的共謀共構,以及當中受害動物們的處境,卻從來沒有成為媒體與大眾關心的焦點。
不僅如此,許多女性主義者已經在本案討論中,指出社會的厭女(misogyny)(連結)、有害的男子氣概(toxic masculinity)(連結)與強暴文化(rape culture)(連結)的運作模式,重心只放在性別的單一面向,對於後現代女性主義強調的「多元交織性」(intersectionality)甚少討論,這正是主流女性主義常見的問題。
生態女性主義者(連結)流傳著一段話:「色情與肉食成為娛樂之前,曾經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女人與動物有著許多相似處境。
歷史上,食人事件大多是針對女性、兒少、老人、身心障礙者與原住民族等弱勢群體,尤其是針對女性的食人事件,除了戰亂或飢荒的時代外,經常不是為了填飽肚子,而是關於炫富(宴客時表示自己妻妾成雲)、以食用女性達到性興奮等等(連結)。
至於食用動物的部分,當然不是說食用動物跟女性為同等之事,而是很多時候肉食並非單純滿足營養需求,在生態女性主義名著《男人愛吃肉 女人想吃素》(The Sexual Politics of Meat)之中,就指出肉食文化與男子氣概建構的關聯,肉食代表了陽剛與富貴的象徵,也是一種社會地位及權力展現。
不僅兩者經常都被當成是供人淫樂的存在,同時女人與動物的意願及行為,也遭受人們既有觀念的誤解,包含女人說不或沒說話被理解成「要」,或是把陸龜放生到水中游回岸來被理解成「報恩」(連結),從語言學的角度分析,這正是父權私有制社會對女人與動物言論自由的剝奪,更是促成性暴力與虐待動物的一大主因。
在父權私有制的社會框架下,無論是封建主義或資本主義社會,女人、兒少、性少數、身心障礙者、少數族裔與無產階級等弱勢群體,都不被當成完整的「人」對待,更像是某種類似於財產之類的存在,這正好也反映了動物、土地與自然生態環境面臨的處境,各種壓迫彼此之間互相交織牽連,也層層重疊壓迫多重弱勢者。
根據馬克思主義生態女性主義(marxist eco-feminism)的論述,女人在父權私有制的社會地位,並不完全是與男人對等的人類,有部分是被高度「馴化」的動物與自然資源,價值取決於性吸引力、生殖能力與社會生產角色(連結),甚至基進女性主義者Andrea Dworkin也曾以「農場模式」(farming model)來形容女人在婚姻家庭內的處境。
筆者認為,這正可以部份解釋為什麼兇嫌割下受害女子的雙乳收藏,因為女人與動物都不被當成主體,而是財產、是娛樂、是收藏品,只是差在女人通常被「視作性」(as sex)、動物通常被「視作肉」(as meat)對待,但也並非沒有互換或重疊的情形。
總結來說,華山草原分屍案鬧得台灣社會人心慌慌,這確實是我們的集體創傷,但我們也不該只沉浸於創傷,更要提升社會的性別平等與多元,以及發展出能夠關心不同弱勢族群與議題的「關懷倫理」(ethics of care)(連結)。
作者 / 吳馨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