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民黨新任主席鄭麗文接受《德國之聲》專訪後,主持人記者雖被起底有意識型態,但雙方幾段談話引發熱議,尤其鄭主席表示普丁「不是獨裁者,因為他是民選的」,並認為俄烏戰爭是由烏克蘭與北約挑起。同時,她主張兩岸應以和平為首要目標,但「不放棄武力保衛台灣」。這些言論表面矛盾,實際上揭示了當代台灣政治中,對民主與威權的界線、對和平與主權的想像,正陷入一種危險的模糊,讓國民黨未來2026、2028選戰陷入愁雲慘霧。
普丁是民選所以不是獨裁者?這在當代比較政治學門研究是一大謬誤。首先,從政治學的角度看,普丁的統治型態早已被歸類為「選舉式威權」。俄羅斯有選舉,但缺乏真正的競爭:媒體被掌控、反對派被迫害、憲法被修改以延長任期。鄭麗文主席受訪時以「民選」作為否定獨裁的理由,反映她忽略了政治學上「形式民主」與「實質民主」的差別。選票本身並不能保證民主,若制度制衡失靈、言論受限,民選領袖依然可能成為獨裁者。事實上,20世紀許多威權政體為例,從拉丁美洲軍政府到中亞強人,皆以「民意授權」為名實施專制。
筆者想提醒鄭主席可以回顧歷史最著名民選獨裁者例子,莫過於在歐洲挑起二次世界大戰的希特勒。1933年,他透過威瑪共和國合法程序當上總理,隨後以《授權法》奪取國會權力,壓制異議,最終建立納粹極權。希特勒的崛起過程警示世人:選舉若缺乏法治與公民自由的支撐,民主可能在程序之內被掏空。因此,民選不但無法保證民主,反而可能成為專制者奪權的工具。普丁與希特勒的案例皆印證了「民主倒退」的危險路徑,政治權力的集中常從合法開始,卻以缺乏憲政制衡而導致暴力收場,導致民主退化。
再看鄭麗文主席對俄烏戰爭的說法。她將戰爭歸咎於烏克蘭與北約,顯然採取俄方視角。然而根據聯合國多數成員國立場與國際法框架,俄羅斯於2022年入侵烏克蘭,構成對主權國家的非法侵略。誠然,北約東擴確實加深了莫斯科的不安,但這種「安全焦慮」並不構成武力侵略的正當理由。現實主義者可理解俄國的地緣恐懼,但從自由制度主義與國際法觀點看,任何主權國家都有選擇結盟的權利。職此,筆者認為鄭麗文主席的論述忽略了這一核心事實,也讓她的和平論述陷入矛盾:若對侵略者合理化,所謂的「和平」只是一種服從的和平。
透過德國之聲不太有禮貌的專訪,也折射出鄭麗文主席對兩岸政策的思維。鄭麗文主席一再強調「和平、和平、和平」,甚至表示願意與習近平「見一百次」。和平當然是社會共同的願望,但若不以對等與尊嚴為前提,和平就成了政治口號。尤甚,她主張「合理檢討國防預算」,認為軍購過多,卻同時聲稱不放棄武力保衛台灣。這樣的說法,在邏輯上難以成立,倘若台灣削弱防衛能力,何以談「保衛」?若北京當局不放棄武力犯台,何以保證「和平」?這種模糊折衷的語言,既難安撫藍營傳統支持者,也無法說服中間選民,難怪被批評是「洪秀柱2.0」。
對國民黨而言,鄭麗文主席的親中與親俄言論短期內或許能鞏固深藍陣營,但長遠看恐怕是政治風險。2026地方選舉與2028總統大選將再次考驗政黨的「主流民意對接力」。台灣主流輿論傾向維持現狀、拒絕一國兩制;年輕世代普遍認為民主價值不可退讓。當鄭麗文主席受訪實不斷強調「我是中國人」、否認普丁獨裁、為俄國侵略辯護時,她實際上削弱了國民黨作為「理性反對黨」的國際形象。若藍營繼續陷入親中路線爭議,將再次重演2020與2024的選舉失利。
哀嘆的是,筆者認為鄭麗文的崛起雖象徵藍營世代更替,但她的語言與認知仍停留在冷戰式的二元思維。當她把「民選」與「民主」畫上等號,把「和平」與「屈服」混為一談,鄭麗文主席其實提醒台灣選民:民主最大的危機,往往來自那些以民主之名,掏空民主之實的人。
作者:林士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