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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自受—淺析2024年日本國會眾議院大選自民黨何以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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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7日,日本舉行國會眾議院大選。

雖然,選前從媒體到各黨,普遍有「自民黨的表現這次恐怕會不太好」的共識,連自民黨新任總裁、繼岸田文雄後出任首相的石破茂,也將本次大選勝利的標準,由10月9日解散前的自民黨258席、加上執政聯盟友黨公明黨的32席,大幅下修到「只要自公2黨席次加總,有達到在國會眾院過半所需的233席,就算是執政聯盟勝利」的程度,但,同日晚間8點(台灣時間晚間7點),投票結束、進入開票階段後,執政聯盟敗選的程度,依然讓人為之驚愕。

首先,投票結束後,各大電視新聞網的出口民調,雖然具體數字上容有出入,但卻都指向「執政聯盟自公2黨席次加總也無法過半」的共同趨勢;其後,各個小選區(單一選區)的票一一開出,自民黨不乏現任內閣大臣(相當於台灣的行政院各部部長,如法務大臣牧原秀樹)、派系大老(如麻生派.志公會的要角—甘利明),以及連任多屆的資深議員落選;等到日本時間次日凌晨3點多,開票結束、結果大勢底定,自民黨僅拿下191席,即使加上公明黨的24席,執政聯盟距離過半仍差18席,不僅沒有達成石破首相的勝選最低目標,更創下自民黨在2009年第2度失去中央執政權後,最難堪的一次敗績。

「成功有條件,失敗有原因」,這裡請恕筆者略過本屆最大贏家的立憲民主黨(從解散前98席大增到148席),以及從解散前的7席,增加到28席的國民民主黨等其他政黨的情況,讓筆者把焦點集中到自民黨何以失敗的部份,依筆者管見,按時間遠近順序,自民黨的本次敗選,存在以下的因素:

—遠的來說,岸田首相在內政方面,未能妥善處理「自2022年2月底,俄羅斯侵略烏克蘭戰爭全面爆發開始,逐漸加速的輸入性通膨,導致一般民眾薪資成長趕不上通膨速度、實質薪資成長不斷縮水,能源及飲食等基本開銷負擔加重,直到今年下半年以後,才逐漸出現緩和跡象」的民生問題,使他的執政評價持續緩緩失血。

—而2023年上半年,岸田內閣在無視於「日本既有的社會文化,本來就存在『能夠與其各種性少數和平共存』的機制與傳統」的情況下,甘受以美國民主黨拜登政府為首,夥同英國等十多國駐日大使的聯合施壓,堅持要以黨紀裁罰為後盾,強推連黨內也不乏反對聲音的《LGBT理解促進法》完成立法,使原本堅定支持自民黨的「岩盤保守層」(保守派鐵票,下同),因此開始對岸田內閣產生惡感、並連帶逐漸對自民黨感到心寒。

—由於岸田文雄放棄連任黨總裁,而在9月27日舉行的黨總裁選舉,雖然在第1輪投票的全國黨員投票,特別是高市早苗的得票,竟然超過長期經營農協等組織票的石破茂的部份,初步顯現出岩盤保守層自發動員投票的政治力;但,第2輪決選投票,石破茂後來居上、超越在第1輪拔得頭籌的高市早苗,當選為黨總裁的部份,都是在岸田與菅義偉2位首相級的大老,或偏見、或以造王者為自居的算計下,所進行的密室式派系政治操作,一方面對黨內部份國會議員,灌輸「相較於保守色彩濃厚的高市,選石破當黨總裁,可能更有助於其後的國政選舉」的虛假觀念,另一方面則透過實質上依然存在的黨內派閥、以及其內部指令運作,使岸田派宏池會的國會議員票,得以在決選時集中到石破一側,這些派系政治的操作,不僅距離選賢與能的標準太遠,更令岩盤保守層對石破、岸田與菅的合作感到不滿,為未來的更多離反揭開序幕。

—另一方面,在石破茂當選黨總裁後,他非但沒有實現黨總裁決選投票時,宣稱要團結黨內的承諾,反而基於其以「黨內在野派」自居、以及「被保守的安倍與其遺緒打壓12年,為此累積許多怨恨」的妄念,在將同派親信安插到黨與內閣要職的同時,對敵對派系展開多層次的人事清洗。

石破為首的高層,人事清洗的順序是這樣的:

.首先,石破在總裁選舉支持高市的麻生太郎前首相,從黨副總裁左遷為黨最高顧問的虛職。

.其後,石破接受其親信—黨幹事長.森山裕的建議,採取短期決戰的態勢,在10月1日就任首相後,於9日正式解散國會眾院,15日競選活動起跑,27日投票;而小泉進次郎選舉對策委員長,則負責揣摩上意,為進一步削弱黨內舊.安倍派「清和政策研究會」的勢力、防堵高市早苗再起,夥同石破等人,針對在岸田黨總裁的時代,已經課以黨紀處分的所謂「裡金(暗帳)議員」,追加不予提名、或者不予重複列名於區域比例代表名單不等的處分。對於這些議員的再度處分,不僅破壞法治上的「一事不再理」原則,更有將選戰主軸引導到錯誤方向的問題。

這些人事清洗的作為,不僅使黨內支持石破與反石破的派系之間,出現相當程度的裂痕,更使得岩盤保守層對當前自民黨的黨首腦部更加寒心,進而降低他們的投票意願與動力,甚或將選票轉投他黨。

—而石破在就職首相後,號稱研究政策十幾年,卻未能針對當前積弊,提出有效可行的解決辦法,在日本國內外條件都尚未成熟的情況下,拋出「印太版北約」的構想,以及無視於經濟成長速度,所打出的「2030年全國平均時薪達1500日圓」口號,更加深選民對石破茂「只會空口說白話」之類的負面觀感。

—在選戰被石破與其側近,乃至於樂見自民黨犯錯的立憲民主黨等左翼政黨、以及與左翼各黨抱持類似心態的媒體,合力引導到政治資金相關問題的錯誤方向後,選前最後幾天傳出「自民黨疑似提供政治資金,給本次未獲提名的黨籍議員」的疑雲,更使受媒體議題操作影響的一般選民,產生「自民黨涉及政治資金的手就是不乾淨」的印象,為自民黨與一般選民之間的離反補上最後一擊。

照理來講,遭逢此般大敗後,黨首腦部應該全員總辭、以示負責,但截至台北時間凌晨5點為止,只有小泉選對委員長向石破首相表明辭意,石破首相與森山黨幹事長,則都沒有正視自身責任、引咎辭職的打算,自民黨今後短期的內部派系之戰,可能會以是否支持石破,作為論爭的主要軸線,雖然高市早苗在黨總裁選舉的推薦人,有多位在本次大選不幸連任失利,但萩生田光一、西村康稔及松野博一等舊清和會要角,卻也依然沒有在這次的政治海嘯滅頂,有機會與麻生及高市等人合作,形成一個黨內的反石破聯盟,並早於今年年底追加預算審議結束後、最遲不晚於明年4月下一會計年度預算案生效前,依黨則所規定程序,對石破發動反擊、迫使其提早去職。

至於石破茂本人,在這波政治海嘯後如何對處新政局,也有這樣那樣的問題,這次席次小幅縮水為38席的日本維新會、以及席次大躍進的國民民主黨,雖然已經否定「按當前條件加入自公聯合政府」的可能性,卻也保留少則議題合作,多則甚至有想要挾關鍵少數地位「以大搏小」的可能性;只是,這樣的議題再怎麼令人絞盡腦汁,卻也是石破自作自受,必須由他本人親自面對、無法完全假手他人的困局。

作者:吳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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