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南韓媒體披露,北韓領導人金正恩近來稱中國是「宿敵」,並指示北韓駐中外交官「不要看中國臉色」,報導指出中朝關係生變,係中國近來加強取締北韓走私引發平壤不滿所致。對於中朝關係生變的原因,筆者有不同看法。
對中國而言,北韓是中國與駐韓美軍之間的戰略緩衝地帶,而在現今美中對抗態勢下,中國經常大打北韓牌來牽制美國。因北韓對中國的戰略價值甚鉅,中國在經濟上大力扶持屢受聯合國制裁的北韓,穩定提供燃料、藥品到食品等必需品的經濟援助,同時也是北韓最大的貿易夥伴,2023年中國在北韓貿易總額中的比例就高達98.3%,藉由貿易與經援,防止北韓經濟崩潰後,北京失去戰略緩衝與大量難民湧入中國。而北韓透過走私賺取的外匯,是其除中國金援外的主要收入,北京既不欲北韓經濟斷炊,斷無在走私議題為難北韓之理,《紐約時報》就曾揭露,北京縱容有心人士利用中國的基礎設施和領海向平壤走私石油,暗助北韓規避制裁。
從現今國際局勢看來,中朝矛盾檯面化的原因,導因於雙方在朝鮮半島核問題的立場分歧。北韓領導人金正恩著眼的是永續金家執政,發展核武即是他最有力的不對稱戰略,藉著發展核武,北韓在與南韓或美國談判時才有握掌握主導權。然而,中國卻不支持北韓擁有核武,而與美日南韓同樣主張「朝鮮半島無核化」,原因主要有二,首先是隨著北韓核試驗的規模不斷擴大,一旦核試驗時發生核洩露事故,將會汙染中國東北,造成社會動盪;其次是目前美國已用美韓聯合軍演回應北韓的核試驗與導彈試射,倘北韓對東北亞的安全威脅日益加劇,美國不無可能進一步在南韓、日本甚至台灣加大佈署戰略核武,以遏制北韓的挑釁,而此戰略同樣可用以威懾中國,自非北京所樂見。
因中朝在朝鮮半島核問題上立場迥異,導致分歧衝突不斷,如今年5月27日中日韓3國峰會的會後聲明就重申「朝鮮半島無核化」立場,引發北韓抨擊此聲明構成嚴重政治挑釁及主權侵犯。值得一提的是,美中俄曾在朝鮮半島核問題上達成「朝鮮半島無核化」的共識,然而俄羅斯的立場卻在俄烏戰爭後丕變,今年3月,在聯合國安理會會議上,身為常任理事國的俄羅斯,針對聯合國北韓制裁監督小組延長任期的議題動用否決權,導致該小組受解散(此議案中國並未否決,僅以棄權表態);而今年6月19日俄羅斯總統普丁至北韓進行國事訪問之際,俄朝簽署《全面戰略夥伴關係條約》,普丁即宣稱支持北韓有權採取「合理措施」加強自身防禦能力,該條約第2條的內容也提及「為建立全球戰略穩定和公正公平的國際新秩序,雙方應保持密切溝通,加強戰術和戰略合作。」,等同俄羅斯已支持北韓持續發展核武,北韓也將長期提供俄羅斯軍火應急,北韓藉此向中國表明,既然莫斯科支持平壤發展核武,北韓將走「親俄遠中」的外交路線,中國對北韓近乎壟斷性的地緣影響力恐將逐漸被俄羅斯所取代。
短期而言,中國需要北韓來牽制美國,北韓也在經濟、貿易上高度依賴中國,因利益結合的兩國雖不至於鬧翻撕破臉,但只要雙方在朝鮮半島核問題上的根本性分歧未解,中朝關係長期來看只會愈來愈惡化、愈來愈不信賴。
作者:王昱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