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中共手上的戰略資源相當有限,難以讓美國屈服,但為什麼他們看來還如此理直氣壯呢?只是單純地打腫臉充胖子嗎?
自川普政府主動發起貿易戰以來,這半年的時間裡,美中雙方除了不斷喊話以外,檯面下的各種招式也從沒少過,但總是未能達成長久且一致的共識。近來川普又宣布,對中國2000億美元商品加徵10%關稅,並警告中國最好不要報復,否則將額外對2670億美元的進口商品加徵關稅。
以往在面對這種威脅性的喊話時,中共官媒總是立刻宣稱「不只有防守還將反擊」,已「做好沉著應戰準備」,態度「很堅決、很鮮明、很淡定」,彷彿已胸有成竹,打定「你要戰,便作戰」的算盤,但是他們拿出的籌碼,有時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先前中共全國上下高喊拒買美國大豆,要拿低階農產品來反制高科技晶片的禁運,這幾乎已成為國際笑話;而在面對川普2000億商品的加徵關稅時,中共的反擊卻只針對600億商品,根本不在同一個量級上。顯然,中共手上的戰略資源相當有限,難以讓美國屈服,但為什麼他們看來還如此理直氣壯呢?只是單純地打腫臉充胖子嗎?
從道德心理學的研究裡,我們可以發現兩個解釋:
首先,人類天生有維護自身族群利益的強烈傾向,但有一例外:當某一信念成為了族群識別的標誌,就算它損害了族群利益也能夠持續下去,這具體實現為「不支持反擊就不是中國人」或「卑躬屈膝是中國人該有的樣子嗎」的論調。也就是說,相較於損害族群利益,維持族群歸屬感其實更為重要,因為人若缺乏族群歸屬感,族群利益也就不甘你事了。簡單地說,如果想要繼續當中國人,就必須繼續進行反擊!
其次,在一個甲乙雙方參與的合作賽局之中,如果甲因不肯繼續合作而使雙方無法有利益最大化,乙會願意犧牲少許利益來懲罰甲,即使明知這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也無法為對方造成太大傷害。也就是說,為了維持公平的神聖性,人們願意付出代價。
譬如甲和乙各有十元,他們都把錢丟到聚寶盆裡,一小時後聚寶盆會把錢加倍並平分給甲乙雙方,如此則兩人各有十元的收益。但甲有一次故意不丟錢,乙則丟了十元,加倍後的二十元平均分給雙方,甲一樣得益而乙卻白花力氣。如果加入懲罰機制,使得任何人都能夠付出一元來造成對方兩元的損失,乙很可能就會選擇這麼做。如此一來,用600億元的關稅來反擊幾千億的關稅,或許就不那麼令人意外了。
有的研究也指出,相較於大家都自認為站在道德的一邊,如果每個人都自私地思考,反而更有可能達成雙贏的協議。因為自認為道德者,往往堅守底線而不肯讓步;但自私的思考者則會設定可接受的損失,不會打算全盤拉倒。
顯然,一直宣揚民族大義的中共,一開始就把貿易戰定調為道德冒犯,強調這不僅冒犯了公平,更冒犯了中國人的尊嚴(利益倒是其次),身為龍的傳人怎可不起身抗暴?所以面對川普這次的加徵關稅,環球時報主張「2000億訛詐壓不垮中國」,「訛詐」一詞明顯是要挑起民眾的道德感。從這個角度來看,中共或許不傻,只是頗有道德狂熱或民族狂熱,而這是他們維持政權合法性的重要策略。
但商人出身的川普則很可能不是這樣想,甚至認為只要持續增加壓力,遲早會碰到中共所設定的損失底線。如果真是這樣,兩邊自然談不到一塊去,而我們也可以預期貿易戰還有很多戲碼等著上演。
作者 / 企鵝公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