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僅要追求自由,更要崇尚節制。沒有覺醒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理想須與現實結合,一味逃避現實,終將墮入幻境,生發偏激行為。
震驚台灣社會的華山分屍案,近日於陳嫌住處尋獲被切割的單乳。失蹤的另一乳,陳嫌回應割壞了、已丟棄。丟棄其他屍塊而唯獨留下單乳、將單乳以防腐劑材質的粉狀物包覆,再密封到袋子裡的收藏行徑,被法醫高大成喻為「對女性特定部位著迷」的戀物癖。[1]倘若陳嫌自述屬實,那麼其冷靜表現,恐非異常人格所能解釋。
此命案,各方專家多有論述。有的批判北市府未善盡監督職責,有的則從社會脈絡、性別教育、犯罪心理等層面加以剖析,死刑存廢問題再度浮上檯面。各方所論,皆值得借鑑。然而,論述幾乎聚焦於北市府管理、陳嫌心理及人格教育等問題,甚少探討在此命案扮演關鍵角色的藝術團體野青眾。野青眾絕非僅以命案剛好發生在華山草原、陳嫌非團隊人員或主要幹部等理由,就能推諉。
野青眾說:「野青,是某種精神,也是某種反諷。總之,先來了再說吧,親身體會的比看的有趣多了。至於野青眾,是一群不同領域的人們,嘗試在現有的規則裡,創造出一些尚未被定義的事件,僅此而已。」在人際關係日趨複雜的社會,每天接觸的除了人還是人,所須遵循的規則更是浩繁難數。一旦逾越規矩,便被冠上適應不良、不合群的怪異份子。說這是個苦悶年代,一點也不為過。年輕人為低薪所累,中年人肩負育兒養親的重責,老年人更擔憂淪為下流老人。每個世代都有自己的無奈、不安與惆悵。野青眾的活動和文案,吸引不少企圖擺脫社會既定框架又急欲尋求認同感與歸屬感的人。
野青眾舉辦的「莊老先生有塊地 伊呀伊呀呦」活動,將華山草原喻為世外桃源,「以『聆聽他人,展現自我,共享共創,無法定義,不留痕跡』為主要精神,希望120草原自治區是一個能包容各種價值觀並且持續產生猛烈碰撞的生活實驗場。」此活動滿足一些不被主流價值認可卻渴望被接受、有理想卻無法識清社會現實面、或者厭倦都市生活而嚮往自然純真的人。成員阿丹言:「就是不要有局限啦!不要看到人就往他身上貼標籤。」參與者陳昱清更道出來到這片草原的人的心境,即發現自己不孤單後,就能勇敢做自己。[2]
野青雛型源於莊奕凡的「一杯咖啡,一個故事」。筆者肯定莊奕凡探索自我、崇尚自由、注重人與人的連結等理念,但倘若理念變了調,是不是應該重新檢視?高舉上述理念,卻喝酒吵鬧影響安寧、將草原搞得像垃圾場、非法侵入台鐵華山引道辦趴,[3]都會讓人懷疑這真的是藝術團體嗎?這個團體真的有自制力嗎?
一張張未經構圖、毫無美感、暈黃色調的男女赤裸交纏照,怎麼看,都與藝術無關。現今已撤下、具性暗示的圖文活動,[4]更與所謂展現自我精神背道而馳,除非野青眾將自我定位在情欲放縱。
早在三千多年前,《詩經》就赤裸描繪男女野合之事。〈野有蔓草〉篇曰:「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史記‧周本紀》載周始祖稷,是其母姜原在野外踩到巨人腳印而生下的;〈秦本紀〉載秦始祖之生是母親女脩吞玄鳥之卵的結果。「聖人無父,感天而生」神話隱晦指出古代群婚雜交的習俗,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風氣。倘若野青眾對自我探索是承繼古代野合傳統,那就大聲說出來,切勿以藝術之名行苟且之事。
筆者相信參與野青眾活動的藝術團體絕非皆為陳嫌之流,但堪稱治安死角的華山草原與曾舉辦的性暗示活動,勢必引起宵小之徒的歹念。華山命案中的高女,由於熱愛藝術、深信野青眾會帶給她不凡體驗而參加「120草原自治區計畫」活動,但這個活動卻讓她戰慄地死去。
在華山草原奔放的男女,不禁令人憶起酒神戴歐尼修斯(Dionysus)神話。酒神良善和藹,但有時卻展現殘酷的一面,驅使人們做出恐怖的事。他使酒神女祭司發瘋。她們在樹林、荒野瘋狂奔竄,大聲尖叫,揮舞權杖。她們將沿路遇見的野獸活生生撕裂,啃噬血淋淋的肉片。
人類歷經漫長歲月,才由野蠻走向文明,建構人與社會的核心價值。人不僅要追求自由,更要崇尚節制。沒有覺醒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理想須與現實結合,一味逃避現實,終將墮入幻境,生發偏激行為。
筆者衷心期盼華山草原不是沾滿酒色的囂鬧之地,而是一塊充滿人文氣息的淨土。
附註:
[1] 〈變態分屍男割雙乳收藏!高大成:患戀物癖 迷戀女性胸部〉,見《三立新聞網》,2018-06-25。(連結)、〈還有單邊乳房失蹤 陳嫌:割壞丟棄了〉,見《三立新聞網》,2018-06-26。(連結)
[2] 〈跳出體制「野青眾」 走出屬於自己道路〉,見《輔大生命力新聞》,2018-03-29。(連結)
[3] 〈「野青眾」噪音惹民怨 違法帶頭闖封閉鐵道開趴〉,見《蘋果即時》,2018-06-20。(連結)
[4] 〈野青眾20男女「草原求偶季」解放!華山大草原活動曝光 網戰翻〉,見《ETtoday新聞雲》,2018-06-19。(連結)
作者 / 雲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