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隨著川普政府卸任之後一段時間過去之後,拜登政府勢必會尋求美中關係「再啟動」,是否會以壓抑台灣主體性跟限縮台美關係作為美中關係「再啟動」的代價,值得吾人關注。…在面對新的局勢變化,不能再以求穩心態應對,…建議主政者盡快就台灣的立場進行明確宣示,…因為不先表明自身立場和利益所在,台灣勢必會因為前述美國傳統建制派菁英對於美中台關係的盲點、迷思,而成為美中關係「再啟動」的受害者。
在美國總統大選及之後的選舉人團投票,拜登的勝選似乎已經是無庸置疑,拜登未來的對中及對台政策,也成為各界密切關注和討論的議題。不過,不少美國前外交官、學者對於之前川普政府對台政策的看法,則大有商榷之餘地。
以相關人士在近期的文章和發言來說,普遍看好拜登,也對於拜登的政策抱持期許,並批評川普的政策造成混亂,並把台灣推上跟中國交鋒的第一線,如楊甦棣主張拜登和習近平的情誼「將為雙方處理美中關係中固有的挑戰和機遇,提供扎實的背景。」(《星期專論:拜登總統領導下的美台關係 沒有理由擔心》,自由時報,2007 年11月30日)(連結)到何瑞恩認為美國和台灣的關係檯面化反而讓台灣「面臨七個邦交國被挖走、愈來愈咄咄逼人的軍事挑釁。」(《星期專論:對美台關係保持樂觀的理由》,自由時報,2020年11月29日)(連結)以及葛來儀、任雪麗在美國眾議院聽證會主張美國不應該把台灣當成與中國對抗的武器或工具,並認為華盛頓與北京能管控分歧才能讓台灣獲益(《美國會議員及專家促拜登以多邊方式挺台抗中》,美國之音,2020年12月11日)(連結)。
前述觀察家的論點綜合起來可分為數點:
一、拜登跟習近平的交情,對於美中台關係未來是有利的因素。
二、美國在檯面上對於台灣的支持,反而讓台灣受到中國壓力。
三、如果美國回到過去的檯面下施力,並且跟中國修復關係,這樣對台灣有利。
四、如果上述的情況出現,台灣不必感到擔心。
必須指出,楊甦棣、何瑞恩、葛來儀、任雪麗都是兩岸問題上資深的觀察家,如楊甦棣甚至曾作為美國在台協會台北辦事處處長派駐台灣,在外交、戰略等方面都理解台灣的處境,也不吝表達對於台灣的支持,並非是所謂支持美中關係為重的傳統建制派。但是從他們的觀點和認知,也是顯示出美國學界、外交界看待台美關係的盲點和迷思。
首先,是拜登跟習近平的交情,對於美中台關係是否有利?拜登是否會以跟習近平的交情,說服他放棄擴張的野心、停止打壓港台及少數民族、不要繼續迫害異議人士,還是因為跟習近平的交情而受到誤導,以為仍然可以和中國共產黨政權合作,繼續「中美新型大國關係」?要預判拜登的作法為時尚早,但是從過去西方政治人物和中國共產黨當權者的交往記錄來看,這樣的「交情」,對於美中台關係是否有利是值得懷疑的。
其二,是「美國在檯面上對於台灣的支持,反而讓台灣受到中國壓力」,這是倒因為果的認知,2016年台灣政黨輪替後的民進黨政府不再依循之前國民黨的親中路線,使得中國共產黨政權向台灣全面打壓,而習近平的強硬態度,也是台灣受到中國全面打壓的主因之一。川普政府對於台灣檯面上的支持,是作為對於中國打壓動作的回應,川普政府的出手或許可能不夠細緻、或許有可以修正策略的空間,但是大方向是正確的。責怪川普政府在檯面上對於台灣的支持讓台灣受到中國壓力,是無視於中國共產黨政權自2016年以來對於台灣的打壓,顯然也忘了那時的歐巴馬政府,正是照這些觀察家的建議「僅在檯面下施力支持台灣的政策」行事。
其三,是「華盛頓與北京能管控分歧才能讓台灣獲益」,問題如果只是把注意力放在修補美中關係,反而是落入中國共產黨利用美國想修復關係的心理,讓台灣主體性受到壓抑為代價,甚至讓台灣內部的親中派得到鼓舞,結果恐怕是讓台灣受害。
至於台灣是否該為前述的情況感到擔心?筆者認為台灣的確應該感到擔心,楊甦棣、何瑞恩、葛來儀、任雪麗等人都是友台的觀察家,但是他們在看待目前台美關係,卻仍然受到美國傳統建制派觀點的影響,認為台美關係回到過去的檯面下關係,對於台灣比較好、美中修復關係是對於台美關係進展不可或缺的。卻無視習近平和中國共產黨政權的野心,正在改變支持這些論點的背景。這些友台的觀察家都如此想法,那麼其他在美國國務院、政商界傾向美中關係為重的建制派勢力,對於目前台美關係的認知可思過半矣。
目前美中關係因為川普政府不斷出重手,短中期內要解凍不易,但是從美國傳統建制派菁英甚至友台人士的認知看來,他們仍然認為川普政府的對中作為是負面多於正面,在檯面上對於台灣的支持也作如是觀;因此在隨著川普政府卸任之後一段時間過去之後,拜登政府勢必會尋求美中關係「再啟動」,是否會以壓抑台灣主體性跟限縮台美關係作為美中關係「再啟動」的代價,值得吾人關注。
而台灣的民進黨政府在面對新的局勢變化,不能再以求穩心態應對,之前評論者何澄輝、宋承恩、趙君朔等人,建議主政者盡快就台灣的立場進行明確宣示,是值得主政者正視的,因為不先表明自身立場和利益所在,台灣勢必會因為前述美國傳統建制派菁英、甚至友台人士對於美中台關係的盲點、迷思,而成為美中關係「再啟動」的受害者。
作者 / 局外人